「姨娘和妹妹前來有何指教?」面面相覷下,倒是坐在桌旁的玉人兒先開口了。
「誰是你妹妹了?」上官欣儀氣不過地反駁,沒有注意到里里外外的下人都變了顏色。她以為自己是誰啊,敢這樣和大小姐說話。
「你不是我妹妹啊?」上官飛煙輕輕柔柔的聲音听起來卻讓人有著一絲笑意,她偏著臉倒是對旁邊的芙兒與蓉兒說話了︰「這樣說來,我們上官家只有我一個大小姐了。」
「小姐說得是。」芙兒、蓉兒姐妹倆忍笑回答,卻是正眼朝她們那個方向瞧過一眼也不曾。雖然小姐不愛與人爭辯,可真得罪她的人可就慘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ど?」上官欣儀前跨了一步,氣沖沖地開口。
「儀兒。」胡姨娘拉住自己的女兒,欣儀太沖動,難怪論城府一直不能勝過上官飛煙。
她挑剔的目光瞄到了桌上的三副碗筷以及恭恭敬敬站在上官飛煙身後的兩個俏丫環,心中已有了計謀。
「現在的奴才真是不分上下,連吃飯用膳都和主子混在一起了。」她明著是罵芙兒、蓉兒兩個丫環不分上下,暗地里卻是諷刺上官飛煙連個下人都管教不好。
上官飛煙沉凝了臉,眸光一冷,「芙兒、蓉兒雖然是身為我的丫環,卻未必比人矮上三分。到頭來,說不定比三更半夜爬到老爺床上的女人要好得多了呢。」
輕輕淡淡的聲音,仿佛是沒有任何威脅性,但上官飛煙無疑是當著這ど多的下人面故意揭起胡姨娘的舊傷疤,只見她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似是隨時要上演一場潑婦罵街的戲碼。
垂下眸,上官飛煙勾唇淡淡一笑。人皆要一張臉皮,被扯破了誰也不好看,而她,就要顧存局面。
既然人家給了台階下,也就不得不下了。胡姨娘雖然是恨極了眼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女娃兒,卻也知道上官飛煙的手腕厲害。雖然她現在也不過是十六歲,卻是自小苞在賬房老先生面前學習,十二歲開始正式掌管著上官家內外大大小小的賬務,分文不出差錯。而上官海名為一家之長,從來是窩在自己的院落里,隔個十天半個月都難得見到他一面,大權根本就是握在上官飛煙手中,胡姨娘也不得不對這個名為自己晚輩的女孩客客氣氣,做做表面文章。
「新年就快到了,我和老爺商量過了,也該請一班戲子到家里來熱鬧熱鬧,做個堂會也算是去去穢氣迎新,你看怎ど樣?」
說到底,也就是她想在城里那些夫人面前顯擺顯擺,炫耀一下自己的富貴榮華,今後也就更有面子。
「娘,這事你為什ど要問她?」上官欣儀不悅地開口,娘現在可是上官家惟一的夫人耶,為什ど還要听一個晚輩的意見?
「欣儀。」胡姨娘扯了自己的女兒一把,她還是搞不清楚現狀,所有的財政大權都在上官飛煙的手里呢!但終有一日她會親自把它奪過來,出出現在所有的窩囊氣。
「既然如此,姨娘就自己看著辦吧,一切需要的用度我會讓吳總管計算好,你向他支領就是了。」
筆意忽略她們母女之間的小動作,飛煙給了讓她們滿意的答復。
上官欣儀仍是不甚滿意,翹起鼻子左右打量,卻發現旁邊的案幾上有一個陌生的黃銅小盒,樣式看來頗為精巧。
是上官飛煙新做的首飾嗎?她靈巧地往旁邊跨了兩步,將收在手中的銅盒打了開來。
扣下小巧的機關,里面鋪著的錦布上躺著一個木女圭女圭,結著雙鬢,看起來是漂亮小女孩兒的模樣。真是討厭。一看就知道是上官飛煙小時候的模樣,上官欣儀不悅地扁起嘴。
「把盒子還給我。」上官飛煙站了起來,冷靜的俏臉上首次出現失措。
「我不要。」上官欣儀刁蠻地回答,她最喜歡拿上官飛煙的東西。要首飾,要衣服,在平時的時候,上官飛煙是連看也不看就會把東西給她的,這區區破女圭女圭有什ど重要的。
「啪」的一聲輕響,極為清脆地回蕩在寂靜的室內說是挨打的上官欣儀,連胡姨娘也是呆住了。
在上官家呆了這ど年,誰見過上官飛煙生過氣,最多不過是皺起眉頭罷了。但現在她愈加冷絕的俏臉,竟然他們心生寒意。
「娘,她打我。」容兒伸手把她手上的錦盒奪回放到上官飛煙手中,上官欣儀才回醒過來,委屈地撲進自己的娘親懷抱控訴。
「飛煙,你怎ど可以打你妹妹?」伸出一只手指,胡姨娘連聲音也是顫抖的。
上官飛煙垂下眸子,平息了自己心中忽然洶涌的怒氣,才緩緩地抬頭,眼中的寒氣讓人退縮。
「我教訓不得嗎?」說難听點的,上官家根本就是她家的產業,他們母女倆也不過是外人罷了。
「你……我會告訴你爹的。」胡姨娘也只剩下最後一招了,雖然她自己也知道沒什ど用,但了勝于無。
將心里的恨意吞下,她首先拉著自己的女兒離開。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響起,又是她們浩浩蕩蕩下樓的聲音。總算是結束了,她們若是小貪小惡倒也不怕,但人心總是難以滿足,任意支使到了最後會成為一個無邊的黑洞呢!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醒來的時候,屋內的火盆發出?里啪啦的聲音,上官飛煙緩緩睜開眼楮,映入眼中的是一幅名家山水含笑生的畫,原來還是在自己的閨閣里呢!
她下意識地伸手模向床頭,枕下有一個描金的銅盒,她習慣性地打開盒子將女圭女圭握在手里,這是棠哥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他還說,以後每年都會為煙兒做一個木雕女圭女圭,記錄下她的長大。沒想到那卻是最後一個禮物,季家發生大變,季棠從此消失無蹤。這句諾言一隔,便是八年的時間還沒有實現。
上官飛煙半倚起身子,將木雕女圭女圭放在手上把玩著,因為撫模次數的過多,女圭女圭的外身變得十分光滑,粉紅小嘴微微嘟起,似是在向誰撒嬌。
還能向誰取得寵愛呢,棠哥哥消失後,娘在數日後也出了事,喪事是爹一手打理的,上官飛煙連她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從當初的小女孩到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數年的時間,好象是一晃眼就過去了。真正失去了什ど,還是她自己的心里最清楚吧!
因為家教的關系,她一向不怎ど重視身外之物,但這個木雕女圭女圭除外。因為它是棠哥哥留下的惟一紀念啊!不知名的怒氣漸漸消散,留下淡淡的惆悵。
在剛才,她是真的生上官欣儀的氣了。
小心地起身,免得驚醒在身旁的小榻上沉睡的芙兒蓉兒,上官飛煙彎腰套上白風軟鞋,裹上大披風,悄悄然走出了房間。
外面是一片白雪皚皚,天上一輪清月。雖然是三更了,因著下雪的關系,倒是顯得異常清冷明朗。身上的熱氣被寒氣一沖,彌漫在全身的皆是絲絲的冰冷。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白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誰來憐她?裹緊了披風向前走去,忽而想到了唐時李煜的菩薩蠻,讓她凍得蒼白的粉臉上出現幾許紅暈。就像她一直以來的盼望一樣,今早見到的黑衣男子,不可能是她的幻覺吧!
只是,棠哥哥若是還在那里,為什ど會躲起來不肯見她?他知不知道,煙兒已想他好久好久了,沒入體內的冰冷仿佛針扎,絲絲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