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仍然有淡淡青煙冒起來,也不知道他傷了多少處,他的臉仍然是蒼白的,但靠在米苔身上,神情卻放松下來,嘴角露出一個甜笑,有得逞的意味。
直到他露出這樣的笑容,米苔緊繃的神經,才真正放下來。
原先他勉強的笑,只讓她心里更沉重。
「我是怎麼回來的?」她問。
「當然是我帶你回來的。」
「你不是不能出去?」
「是啊,所以被打得這樣慘。」
「這條鏈子……好像會發光,那個時候我差點……」
「那也是超能力的一種啦。」
阿白答著,聲音漸低,米苔的手輕輕地撫著他的頭頸,就像對待嬰兒一樣,就像那個晚上一樣,他舒服得快要睡過去,忽然,睜開眼楮,「姓趙的和姓齊的分手了?」
頭頂沒有傳來回答,只有掌心一下一下輕輕撫下。
「其實我知道他想做什麼。在他回頭給我短信的時候,就知道。」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米苔開口了,「對于他來說,那是短暫的放縱。齊心君才是他給自己選擇的生活。‘在結婚前,再感受一下愛情的滋味吧!’嗯,這是他心里的聲音。」
所以,她也一直不去戳破。
直到,她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想再感受和他的愛情。
因為那早已經結束了。
「哈!」阿白忽地抬頭,轉即因為扯動了傷口五官全皺在一處,齜著牙齒道,「那就是你跟他分手了?」
「喂,小子,」微微吐出一口氣後,米苔的聲音忽然抬高來了,「快點好起來,教我化妝,你米苔姐我,要重新去尋找我的真命天子!」
「什麼?你有人選啦?」
「齊紹啊!原來他家底也不弱,長得又英俊……」
「喂,他很花心啊!」
「那又怎樣?有男人不花心的嗎?」
「怎麼會沒有?我就不花心。」
米苔哈地一聲笑了,眼楮眯成彎月,小虎牙露出來,這樣子的米苔看上去好小好小,撫著他的手在他頭發上揉了揉,「那麼,快點好起來,快點長大,在我還沒有老之前,來追我吧!」
傷勢愈合得比兩個人想象的都慢。
沒有辦法出門,又拒絕醫生上門,從夏天到秋天,阿白的身體狀況都非常糟糕。
因為阿白行動困難,米苔只好挑起燒飯的重擔——吃了三次之後,連水晶蝦仁都失去效用了——當然,這麼久以來,米苔學會的也仍然只有熬粥而已。
「真是的,怎麼教都教不會……」阿白用唯一能動的左手勺起粥送進嘴里,臉色欠佳,「煮太爛了啦,你當是熬糨糊嗎?」
下一秒,粥碗被端走,「那就不要吃了吧!」
一只手拖住她的衣角,非常誠懇地︰「我錯了米苔!」
「要叫米苔姐!」
「你不覺得‘米苔姐’會把你叫得很老嗎?」
「……」確實被這樣一個美少年直接稱呼名字會讓她心情比較好啦。
他的床頭擺滿化妝品和護膚品,那是早上準備給她化妝時用的。早上她已經不用鬧鐘——阿白說他在二樓都要被吵醒三次。
最初的時候左手不太听使喚,米苔拒絕頂著他化的妝容出門,卻又無法拒絕那雙盛滿哀傷的眼楮。畢竟,這已經是他現在唯一的消遣了吧。連下床都困難的阿白,每一天都很無聊很寂寞。
這樣想著,就成了他的練習工具。而每次她答應之後,都會看到阿白眼里的悲傷一掃而光,轉變之快讓她懷疑那其實根本沒有存在過。
衣服也塞滿了他的衣櫃,一天的行頭由他來決定。
雷雨的天氣,這只被雷劈過的家伙已經是驚弓之鳥,烏雲剛在天邊堆起來的時候,就狂發短信問她什麼時候下班。
所以,雷雨天氣最多的夏天過去,米苔真是替阿白松了口氣。
只是這家伙好像沒有松氣——午飯時候,接到他的電話︰「米苔米苔,天陰下來了!」
「你昨天不是听天氣預報了嗎?你不是把氣象局的報告都弄過來看過了嗎?今天是多雲啦。」
「可是,明明一副要下雨的樣子啊……」
「有雨又不一定有雷……」
「嗚,萬一有雷呢?」
對于一個被嚇破了膽的人,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那天當然沒有雨,更加沒有雷。阿白一臉不滿的樣子,「明明看起來要下雷雨嘛……」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是希望打雷?」
「沒有沒有!」阿白立刻搖頭,然後惆悵地看著她下樓去。
其實……
真的有點希望打雷啦……
因為那樣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她抱自己,享受到她的撫模和溫柔。
那個時候的米苔特別特別溫柔哦。
而且,第二天睡醒可以看到她還在身邊,趁她沒有醒的時候,可以看到她的皮膚在透進來的晨光下白皙嬌女敕,看到她的嘴角那樣妍紅濕潤,就像帶著露水的花瓣。那實在是任何一種腮紅任何一種唇膏也達不到的化妝效果。
你不知道,你最漂亮的樣子,其實是不化妝的時候。不過,我不打算讓別人看到它。以前是趙哲明,現在,則是齊紹。
那個家伙竟然真的追求起他的米苔來。
可惡!
第5章(2)
不過在齊紹眼里,顯然是化了妝的米苔更漂亮。
明媚的、成熟的、俏麗的、幽靜的……不同的妝容和不同的服飾打造出許多種不同的風情,跟以美貌著稱的湯意站在一起毫不遜色,他非常詫異自己從前竟然錯過這樣的美人。
只不過,最近他運氣好像不太好,以至于約會時總是出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一起吃飯時,含笑說出「有件禮物」要送給你,而在對方眼楮亮起來的時候,掏遍全身卻怎麼也找不到事先準備的小禮盒。
事先托侍者保管也會事到臨頭便不翼而飛。
買了一部新車帶美人兜風,開到一半時停下來看看風景,再回來時輪胎竟然會憑空消失。
朋友給他介紹法術大師和心理醫生。
米苔找到阿白算賬︰「是你干的吧?!他現在跑到新西蘭去啦!」
「哦,那里風景不錯。」
「回來時就多了一打新西蘭女朋友!」
「他不去也有一打中國女朋友啊!」
「可是!」米苔叉腰,「他是我唯一的追求者哎!」
「哎,放心啦,他那樣的大情聖消失,你會冒出一打追求者的!」當然,兩打追求者他也會讓他們消失的啦。
面對這樣燦爛的笑容,米苔喃喃︰「讓你住進來,大約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是幸運!」阿白更正她,「相信我,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辦到哦!」
米苔看了一眼這個只能躺在床上的家伙,真是忍不住好笑,「只要你不再把追我的人趕走就足夠了!」
只有這點不行……阿白苦惱地皺了皺眉,忽然問︰「還想見你爸媽嗎?」
米苔笑得有點虛弱,「你在開什麼玩笑?」
這樣的米苔……有點無力的米苔,令他很想用她常常對他做的那樣,輕輕地模模她的頭頸。
只是,現在能動的除了大腦和嘴皮子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忽然,他的眼楮一亮,「拿刀來。」看米苔眼楮一瞪,笑了,「放心啦,我目前還不想自殺,實在擔心的話,就拿最小的那一把好了。」
刀子拿來了,阿白示意她在他的手腕上劃一刀。
米苔叫起來︰「這叫他殺!你更狠!」
「所以說你笨,你不會割淺一點?割完了你不會幫我包扎?」
「你、你到底想干什麼?」
「總之以你的大腦,我很難跟你解釋!只要知道這樣做能幫到你好了。」
「我不。」米苔說。聲音明明很輕,卻有著比大叫更明顯的堅定,她那樣看著他,眼里是不想掩飾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