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可燃燒,抑或永恆。忘了是從哪里听來的一句話。他模模眉毛。話又說回來,自己連女主角現在心里在想什麼都不知道,距離永恆也實在有點距離。
「映紅,你畢業後要做什麼?」
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女孩看著遠方,漫不經心地說︰「工作吧。」
「工作?」他轉身看著女孩,懶洋洋地笑,「做哪方面的工作?」
「都好。我只是想暫時離開學校,書讀久了,也有點累了。」她保持原來的姿勢,無意識地垂下眼眸,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老實說,其實我什麼想法也沒有,只是想先玩而已,順便也看看學校外面的世界,到底長什麼樣子。」
「暫時?那表示你還是有打算繼續讀書?」
「應該吧。大學讀了四年,到了大四才稍微知道一點自己在讀什麼東西。這樣,根本不叫學到東西吧?就算考研究所,最多也只是當補齊大學的學分。」她好奇地看他一眼,「蕭遠毅,你干嘛突然問我這些?」
他沒有回答,只是慢吞吞地笑。
看看微笑不語的他,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加快吃早餐的速度。
啊,休息時間結束了。他帶著點惋惜地想著。
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他自顧自地說︰「上次記得跟你說過,我要留大五吧?」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垂下眼楮,看著低頭猛吃的女孩,壓下一個呵欠。「大五那年我大概也會考研究所。大學四年都被我玩社團玩掉了,很有趣歸很有趣,課業上學的東西好像不夠扎實。就像你說的︰好像才剛剛知道一點自己在讀什麼,馬上要畢業了。這樣很糟糕啊,懂一點,又其實什麼都不懂。」
突然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她抬起頭,似乎有些驚訝,「蕭遠毅,你也會這樣想啊?」
他眨眨眼楮。「這樣想?」
「覺得很不安啊。」她好奇地看著他,「我以為你是那種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人。」
他打個呵欠。「天塌下來本來就無所謂,反正大家都被壓死了。」
她歪頭,綻開今天早上第一個真正的微笑,「才不是呢,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多多少少啦,」他懶洋洋地說︰「都讀到大四了,人總是會去想一些事情,而且我也是有煩惱的……如果你剛剛是這個意思的話。」
「煩惱?」
他煞有其事地點一下頭。「煩惱。」
「喔。」她奇怪地看看他,然後低下頭,有一搭沒一搭地又開始吃起剩下不多的蛋糕,若有所思。
他打個呵欠,耐心地等待著。
餅沒一分鐘,好奇的貓上鉤了,「蕭遠毅,你有什麼煩惱?」
他微笑看著她,沒有說話。
女孩紅了臉,低聲嘀咕了些什麼,困惑又尷尬地避開他的目光,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看自己。
他舉高左手看表,懶洋洋地微笑,「現在是九點多。映紅,我們在這里坐了一個多鐘頭……」
她眨眨眼楮,低頭確定時間,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浪費了這麼多時間,急忙把剩下的早餐塞進嘴里,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蕭遠毅……」
「……這一個多小時里,我一直都覺得很煩惱。」不理會她的慌亂,他繼續說下去︰「映紅,你沒發現?」
瞥他一眼,她吐舌頭,有點心虛地笑,「蕭遠毅……」
「說實話,映紅,我真的很煩惱……」他慢吞吞地說︰「你不會是因為昨天那件事生氣,跑去把頭發剪掉吧?」
她眨眨眼楮,似乎沒有听懂他在說什麼,迅速收拾好吃完的早餐,拿起一直放在手邊的包包。「那麼,蕭遠毅,我還要去圖書館找資料,先走了。拜拜。」
拉起燦爛的微笑,女孩朝他揮手告別,一下子跑掉了。
一貫的四兩撥千斤模式,似乎是真的沒听見他說了什麼。他呆呆地看著女孩匆促離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搖搖頭,努力讓自己回神。
而他也差點就要相信她了……如果她的臉不是突然紅得像要燒起來一樣的話。
男孩伸個懶腰,懶洋洋地在剛剛女孩坐過的石凳上橫躺下來,雙手在頸後交叉作枕,閉上眼楮,嘴角勾起滿足的笑意。
天氣真好。
第七章
「月」……真正的笨蛋不會不安
冷戰,有時候是陰錯陽差就開始了。
一開始,是她不想跟余音說話。余音那天晚上說的話,確實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但如果因為這樣,就要說她是在和余音賭氣,似乎也不盡然如此。
至少她知道,余音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余音總是有道理的;不過很多時候,听起來就是刺耳了點。
等到她終于完全冷靜下來,可以心平氣和對自己承認這一點的時候,她跟余音已經超過一個星期沒有說話了。
當然,這不是她跟余音第一次吵架。三年的同寢生活,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就算感情再好,多少也會有摩擦。有時候只是小小的意見不合,但也有過一兩個月的冷戰。
不到十坪大小的寢室,有心的話,兩個人可以一整天不說上一句話;更奸詐一點,她甚至連余音的臉都不用見到。打工、圖書館、上課,除了寢室以外,還有很多地方可供藏匿。
差別在于︰她這次並不是存心要弄到這麼僵,可是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
她出門上課的時候,余音還在睡覺;打工回來,余音常常也已經上床。就算當中抽空回寢室休息,喜歡去圖書館看老電影的余音也不一定會在寢室里。
罷開始還有一兩聲招呼,一天、兩天、三天,冷淡的別扭變成沉默的戰爭。加上這個周末,她收到爸媽的勒令,非要回家去一趟,略盡兒女孝道。等到過完周末,人回到台北,情況已經不可收拾,最近幾天,她甚至沒有听見過余音的聲音。
嘆口氣,在書頁上劃下重點,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是她不好,可是她要怎麼跟余音道歉?余音會不會已經生氣了,根本不想理她?
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而心情不好的結果,是她又跑到東區多買了好幾件衣服,眼看再過兩天就是三越南西店的周年慶,她的心情更不好了。
說不定可以用折扣價買到的衣服,因為一時的沖動用原價買了,才走出店門,她就已經後悔……可是這樣的後悔,並沒能在逛下一家店時,阻止她做出類似的行為。
結論是︰別說意志力,她連學習能力都沒有。
此如說像現在。一邊努力用期中考試加自我嫌惡埋葬自己,心里卻還是一邊偷偷在盤算著這個月的周年慶行程。她趴在桌上,只覺得好想哭。
電話鈴響。
她嚇一跳,眼楮眨了眨,懷疑地看向那掛在門邊牆上的電話,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接听。
打電話來的人……不會是「他」吧?
餅了幾秒鐘,她垮下肩膀,嘆口氣,還是起身走過去拿起話筒。
「喂?」
「映紅學姐?」話筒里傳來的聲音不是她在躲的那個人。還來不及松口氣,已經發現情況不對,電話那端的聲音微微顫抖,細微的呼吸輕喘,顯然不是好消息。
她眨眨眼楮。「莉秦,什麼事嗎?」
「映紅學姐……」听到學姐的聲音,才不過大二的學妹情緒頓時崩潰,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怎麼辦?!」
「莉秦,你不要難過。」她抓著學妹的手,徒勞地試圖安撫她。「事情真的沒有那麼嚴重。」
「可是,」吳莉秦連頭都不敢抬起,自責地說︰「是我把事情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