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遲鈍,卻感覺得出來,陸冀盟雖然講話還是那樣帶著嘲諷、偶爾冷冷淡淡,卻是很認真地與她交往。
晚上他買了甜點來給她,一面陪她坐在克難的軟墊上看動畫,她看得出他很疲倦,可是卻還是來了。
「喂。」拿著剩下一口的提拉米蘇,杜可漾帶著些微的罪惡感,含糊不清地開口。「剩下一口耶,你真的不吃嗎?」
問歸問,那雙閃爍著渴望光芒的水眸卻戀戀不捨看著那僅存一口的提拉米蘇,怎麼看也不像真心詢問。
陸冀盟當然看出來了,睨她一眼,很壞心點頭,在她失望的注視下吃掉最後一口提拉米蘇。
甜而不膩的香醇口感擴散在舌尖,向來討厭甜食的他,最近漸漸開始喜歡了。
伸手拉過杜可漾,他低頭密密地封住了她半啟粉唇,在她錯愕之際,舌尖有力地抵開她的柔軟,挑逗分享著彼此的甜蜜。
唇舌的糾纏火熱而濃烈,大掌握著她的盈盈腰肢緊貼向自己,讓她的豐盈貼合住自己的堅實。
隨著熱吻的溫度,她也不自覺將手環住了他,渴求更多的溫柔吮吻。
片刻的纏綿後,他才放開幾乎要窒息的她。
靠在他的肩上,杜可漾紅暈著臉頰,努力平復氣息,好久,才開口。「跟你說,我下午打電話給爸爸了。」
「嗯。」眸光低瞥過她,陸冀盟應了一聲。「然後?」
「我覺得自己真是蠻不應該的,這麼大了還不聽話,要他們操心。」杜可漾頭垂得低低的,愧疚地說。
真是容易心軟的笨蛋。陸冀盟沒答腔,。
「冀盟。你爸爸媽媽呢?他們擔不擔心你?」她好像從來沒聽過他提起父母的事情。
「他們很早就過世了,我是孤兒。」陸冀盟淡淡回答。
「嗄?」孤兒?
「妳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住在萬里館的人姓氏都不同?」看著她甜美而困惑的小臉,陸冀盟柔和了冷硬的臉部線條。
「我以為那是……你們租房子。」萬里館的人從來沒有提過,她自然以為那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司法界菁英住在一起。
「萬里館裡,除了新將是康伯伯的兒子外,所有的人都算是康伯伯「收留」的。」陸冀盟隨口解釋著,伸臂將她拉回自己的懷抱,越來越習慣將這個位子空給她。「像衣尋是十幾歲的時候逃家,被康伯伯收留的。樓從虎是不想接掌家業,所以賴著不走。」
杜可漾沒說話,仰著粉臉,晶亮水燦的黑眸默默地瞅著他。
「我跟律川是警察的遺孤,父親都在值勤中殉職,而我的母親不久後也病死,律川的母親則是改嫁。」輕描淡寫的嗓音,彷彿在談論他人的身世。「當時康伯伯在當警政署長,我們兩個的父親都在他的任內殉職,他卸任後,查訪到我們都淪落到孤兒院,所以決定收養我們。」
「嗯。」杜可漾輕輕應了一聲,把臉埋進他的胸膛,緊貼著他的心,雙手緊緊環住他。
「妳抱這麼緊幹嘛?我又不會難過。」對她稚氣的舉動感到好笑,充滿嘲諷的言語裡,卻有著淡不可聞的溫柔。
杜可漾搖搖頭,只是抱得更緊。
「笨蛋。」
見她不肯放,陸冀盟低頭,下巴輕輕靠著她的髮頂,下意識地將她抱得更緊。
「你有時候會不會覺得很寂寞?」貼著他削瘦結實的胸膛,杜可漾想起很久前樓從虎曾說過,冀盟很不喜歡自己的外表,因為那張臉吃了很多虧。
「不會。」這女人又再胡思亂想什麼。
「可是你看起來會。」
有時候聽著他總是嘲諷人的言語,總是想,他明明是個溫柔得不得了的人,為什麼會這樣武裝自己?
「不會。」誰不會偶爾寂寞?誰的人生是天天過年了?
「你比別人聰明、比別人好看,一定會。」杜可漾仰起臉,求證著。
「不會。」就算會,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看著她燦亮亮的黑眸,薄唇情難自己的壓下,刷過甜蜜的菱唇。
「可是,我很寂寞。」被偷偷吻了一下,臉頰緋紅熱燙,卻不想放棄話題,杜可漾低下了頭。「我跟身邊的人都不一樣,他們都好優秀。只有在學弟妹面前,在沒有他們的地方,我才會覺得自己不是那麼差勁。」
「都說了妳笨。」
欲求不滿的渴情男子低低咕噥一聲,抬起她的臉,重重吻住了她,懶得聽她胡言亂語。
「唔…」她話又還沒講完!
杜可漾被他略顯粗暴的唇舌勾纏給佔據了思緒,任他恣意蹂躪,好半晌才從亂烘烘的腦袋裡找回一絲絲理智,用力推著他的胸膛,挪開他欲求不滿的嘴,讓情慾朦朧的眸水亮亮地凝視著他,笨拙又羞怯的開口︰「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寂寞。」
「然後?」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瞇起,等著她親口說出他想聽的答案,儘管表情冷漠依舊,心裡的期待卻難以壓抑。
「什麼叫做然後,我又不是在講故事……」好沒情調!額頭抵著他胸膛咕噥著,杜可漾有點氣悶,他怎麼就不能為她即將說出口的告白大方表現一下興奮。
看著她賭氣的可愛模樣,眉心舒展、冷毅的唇角微微揚起,貼近了她的耳際,用著極低、極沈的磁性嗓音輕輕宣布她不說的答案…。
「妳、愛、我。」
第二十一章
這一端的愛情喜劇還沒落幕,一通宣布噩耗的電話,將玫瑰華麗的背景黯然換下,整個世界陰沈晦澀,只剩下心慌、焦慮、恐懼和淚水。
接到父親嚴重車禍的通知後,陸冀盟飛車送她到醫院,在長廊的盡頭,她看見了家人的身影。
「可漾。」
迎面而來的大哥,穿著自己院內醫生服表情凝重,讓杜可漾心一涼,恐懼淹沒了她,她沒注意到自己抓著陸冀盟手臂的手,握得有多緊,像極了深怕滅頂而攀附著浮木的溺水者。
「爸……爸爸怎麼了?」她的聲音破碎得幾乎難以辨認。
杜運祺還沒回答,杜夫人就自他身後沖出來,平日高貴優雅的表情不復見,只剩下狼狽和憤怒。
「媽……」杜可漾傻愣愣地才喊出口,卻母親揚起手,狠狠打了一個耳光,火辣辣的疼痛迅速被錯愕所取代。
「都是你!都是你!你還有臉來!」對,如果不是她的話,他們怎麼會吵架,丈夫又怎麼會為了制止她,而忽略對面線道的貨車!杜夫人心里累積的沈重罪惡感,終于在看到女兒的那一剎那,得到了宣泄的出口。
對,她沒有錯!錯的是她!是她!杜夫人揚手甩完那一耳光,像是亟欲證明自己的無辜,她再度對她揚起手,那一巴掌還沒落下卻被擋住了,手腕被緊緊扣在鐵鑄般的手掌中。
「杜夫人,請冷靜點。」陸冀盟放開她的手,早將可漾護在身後,伸手擋下才知道杜夫人方才那一巴掌的手勁有多大,嗓音不自覺冰冷陰寒。
「媽,你別這樣。」杜運祺沒料到母親會對妹妹動粗,半晌回過神,拉住了激動的母親,示意一旁的弟弟過來幫忙。
「叫她走!害人精!都是她害的!都是她!」被小兒子半推半拉著走的杜夫人不甘地對著心里虛構的罪魁禍首張牙舞爪、尖聲謾罵。
「媽……」被護在在陸冀盟身後的杜可漾完全被嚇傻了。
「別叫我媽!我怎麼會生出這種女兒……害我害得還不夠嗎?連你爸爸都要害!你這害人精!走開!我沒有你這女兒!……」
「別看了,我們先出去。」在杜夫人情緒激動的情況下,陸冀盟不願她再受到任何傷害,將她強制轉過身往外頭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