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血狼聳聳肩,端起魚湯喂她。「妳乖乖養傷吧!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那麼多。」
「我……」
話沒說完,就被灌了一口湯,嗆得她只能猛瞪眼。
不管就不管!反正過陣子他們兩個人就都畢業了,到時候各奔東西,恐怕也不會再待在同縣市。
有什麼討厭的恩恩怨怨,也會就此結束了。
※※※
自從那日在醫院和血狼不期而遇之後,蕭恆韞就沒再去醫院探望她。
一方面是畢業在即,接連而來的畢業考和學生會負責的相關慶祝活動,讓他忙得無暇分身,另一方面,他沒興趣跟人家爭風吃醋、搶女朋友。
他不否認那個小學妹的確令他感興趣,不過還不到念念不忘的地步。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並且認定他倆此後無緣再見。
可是就在他要離校的畢業典禮當天,他站在禮堂舞台的後台,再次看見了站在前台的她。
華初心還是一樣甜蜜可人,漂亮的鳳眸很有精神,帶著燦爛笑意,手臂上還裹著白色紗布,甜甜的嗓音透過麥克風,正代表國中部向畢業生致詞。
一般這種無聊的致詞,只會讓人厭煩,可是這漂亮、聲音甜美的學妹卻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最後祝福學長、學姐們鵬程萬里、前程似錦。謝謝。」清澈誠懇的嗓音做完結詞,她漂亮優雅地鞠了個躬,在熱烈的掌聲中,從從容容退回後台。
華初心一轉進後台,才松了口氣,卻隨即撞上一堵肉牆。
「啊!對不起……」頭一抬,一雙精銳的、明亮的黑眸捕捉住她的視線,心跳驀然漏了一拍,隨即漾開燦笑。「學長好。」
「手好些沒?」蕭恆韞心里才打定主意不去搭理她,人就已經堵到她面前開口問候,口氣問得輕,心頭的關切卻壓得極重。
「好多了,謝謝學長關心。」她仰頭看著一身筆挺制服、神氣俊朗的學長,笑得甜蜜蜜,開心得像吃了甜糖,甜得漾入了笑靨,烙上了他的心版。
「那就好。」
「對了,我一直都忘了謝謝你,謝謝你沒跟大家提狼哥的事情。」她忽然傾過身,壓低嗓音小小聲地說,說完很快又站直身子,綻出開朗笑靨。「今天也是他畢業唷。」
蕭恆韞听她開口閉口都是狼哥,心里頭微悶,卻在她傾身靠近他的那短短一瞬間,清雅的少女芳香漾進了他的鼻間,猛然奪走他半晌心神。
「初心!初心!」後台另一個女生朝她招手。
「啊,我同學在叫我了。學長,我走。祝你畢業愉快、鵬程萬里。」看見同學,華初心對他燦燦一笑,乖巧行了個禮,蹦蹦跳跳朝著友伴奔去,兩個小女生吱吱喳喳起來。
「蕭學長,準備一下喔。要換你致詞了。」司儀學妹低聲提醒。
蕭恆韞點點頭,眼神淡淡追著那抹燦亮身影,看著看著,那抹身影從後台的小門開敞的光亮中消失,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嘴角卻稍稍揚起。
這樣結束,或許也好。
因為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在她身上,已經流著他的血液……
第二章
十年後
五光十色的繁華不夜城里,門面華麗、裝潢氣派的「揚州夢」大酒店,一如往常,賓客川流不息,一輛輛豪華座車在門口停了又走,接送往來的皆是名商富賈、政要名人。酒店里的天字號包廂,氣氛卻與其它包廂飲酒作樂的場面大相徑庭,極為沉悶死寂。
「哥,難道事情已經沒有挽救的余地了嗎……」哭啞的嗓音輕輕地劃開沉默。
昏暗中,依稀可見說話的女子,有張漂亮的臉孔,偎在黑衣男人懷中,一雙晶亮的鳳眼,在淚水的沖刷後更加明燦。
「妳說呢?初心。」神色陰郁的黑衣男人淡淡開口,彷佛對自己的窘境毫不在意。「我殺的是個議員,不是普通人。」
一道猙獰的刀疤在他的臉上斜斜劃過,稍微對黑道有點認識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這男子正是道上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血狼」。
「那是他罪有應得,他跟黑道勾結,還找人暗算衣尋姐,根本不是好人!」華初心率性絕美的臉蛋透出了憤憤之意。
姓劉的混蛋議員工程圍標,被擔任檢察官的衣尋姐起訴後,賄賂不成,竟找人對她下手,也難怪狼哥會……
「用誰的標準來看,才是罪有應得?」血狼輕嗤著。
「可是……」她想反駁,卻又千回百轉,繞不出個答案。
的確,那個議員就算如何可惡、該死,但在所有人心目中,絕對比她哥哥這樣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道份子來得好。
「好了,初心,別管那些事情。」時間寶貴,他必須在臨走之前將一切安排妥當。血狼口吻頓時嚴肅起來。「听好,今晚我離開之後,妳馬上去找蕭恆韞,無論如何一定要待在他身邊,直到風頭過去,知道嗎?」
「蕭恆韞?!」華初心訝異地揚起鳳眸。「但他不是……」哥的死對頭?
華初心不解地瞠大鳳眸,困惑地等待答案。
腦海里,模模糊糊浮現出一張俊秀淡漠的面容。
狼哥跟他的恩怨,並沒有因為那年高中畢業、各奔東西而結束,往後幾年仍陸續有摩擦,甚至還互搶女友,只要跟在血狼身邊久一點的兄弟,都知道血狼生平最討厭的人,是個叫做「蕭恆韞」的律師。
曾有兄弟想去招惹他,卻挨了血狼一頓罵。
「我的仇人我沒能力親手收拾嗎?」當時血狼這麼說,並勒令兄弟不得動他,之後,眾人也不再多事,但卻都知道血狼跟姓蕭的律師不對盤。
只是……有這麼多仇恨糾葛,哥哥為什麼要叫她去找他呢?
「蕭恆韞,他的確是我的死對頭。」血狼輕撫過她挑染微紅的波浪長發,淡淡開口︰「可是正因為他的身分特殊,既是我的對頭,不久前又剛替那個狗議員打贏圍標案的官司,只要留在他身邊,就沒人會疑心妳。」
現在他有重案在身,黑白兩道都在追查他的下落,只有將妹妹送到眾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才能避免連累她。而這樣的安排,除了是為妹妹的安危著想,同時也是想藉此將她隔離出墮落、黑暗的這一方。
「不要!我不要留在任何人身邊,我要跟哥一起走。」華初心有些孩子氣地抱住扮哥。「媽媽走了以後,我只剩下哥哥了。我不要離開你!」
幾年前母親因病餅世,除了她在加拿大的繼父,血狼是她唯一的親人。
「帶著妳,我走不遠的。」血狼感動地模模她的頭,輕聲桓絕了。「初心,別讓我擔心。我離開之後,去過妳的新生活,妳一開始就不是屬于黑暗里的人。」
「可是哥……我不想離開你。」知他心意已決,華初心忍不住哽咽,將臉埋入兄長的懷中,想壓下心中宛如刀割的痛苦。
「我知道。」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自從她十二歲那年找上門,跟在他身後嚷著要認哥哥,他才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從那時候起,不管他怎樣冷臉、嚴詞相向,她卻不曾放棄。
喊著喊著,後來,他真的也認真對待起這個父親到死也不肯承認的私生女。
只是,他知道自己踏入了黑社會後,終究會連累她,因此將她保護得很妥當,
對外,眾人只道她只是他情婦的干妹妹,與他毫無直接關系。
「去找他吧!苞在他身邊,妳可以看到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血狼囑咐著,看著寶貝的妹妹半晌,才又語重心長的告誡︰「如果順利的話,就在那個世界過下去,永速不要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