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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第19頁

作者︰一兩

與少鸞同樣的是莫小姐,兩人頭天夜里跳了場舞,第二天便一起出遠門,喬天大是佩服少鸞的能耐。少鸞看上去卻仿佛提不起什麼精神,在甲板上抽了兩根煙,問道︰「你們打算在香港待幾天?」

「一個來月吧。」喬天道,「這得看玉棠玩得高不高興。」

四個艙房鄰近,便在一處吃飯。當著喬天和莫小姐的面,玉棠自然不好發作。少鸞眼里仿佛也沒有她這個人,話題偶爾轉到她身上,他便把視線挪出去看海景。他既然這樣爭氣,玉棠當然更不能低頭,兩人從上船到下船,一句話也沒說。但之間氣氛冷淡詭異,倒令喬天和莫小姐費了不少精神來培養氣氛。莫小姐私底下問少鸞︰「你和關小姐不是親戚嗎?」

「不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他道。

「既沾了親,又這樣巧在同一艘船上,你何妨敷衍一下,大家面上也好看。」見他有些忿忿地掐滅煙頭,莫小姐便又笑了,「若你實在看她不順眼,咱們吃飯聊天避開他們就是了,何苦要坐在一起生悶氣?」

然而少鸞卻像是生定了這悶氣,下了船,又訂了同一家飯店,四間房間照舊鄰著,吃飯喝茶照舊在一起。只要有少鸞莫小姐在旁,玉棠的聲色就不大好,喬天以為她是女人家心性,想二人獨處,因勸道︰「人多也熱鬧些,是不是?少鸞又會湊趣,咱們跟莫小姐也不太熟,來,快笑一個。」然而情況並未改善。

喬天帶玉棠去看廣東戲,少鸞便也帶莫小姐去看廣東戲;喬天帶玉棠去青鳥咖啡館,少鸞便也帶莫小姐去喝咖啡;喬天帶玉棠去賭場,少鸞便帶莫小姐也去玩兩把;喬天帶玉棠去印度綢緞莊挑衣料,少鸞便也去了。

一色色的綢緞擱在櫃台後的貨架上,鮮紅明黃,粉麗鮮女敕,莫小姐自己挑得很是入神。玉棠原先還叫老板拿花色出來看,但少鸞進來了,便不怎麼言語。難為那印度老板說得一口中國話,手底下的伙計也都伶俐,色色都拿出來給幾人瞧。少鸞給莫小姐出主意,「你皮膚白,越是別人不敢穿的,你穿越是好看。比如這件醬紅的,換作膚色暗點的人,穿了就像老媽子,你穿卻一定好看。」

莫小姐便在鏡子前面比了比。那邊玉棠鼻子里「哼」了一聲,手里拿著的一卷料子重重地擱下來。

少鸞又向莫小姐道︰「這塊深紫色的,配你前日戴的那串雪白珍珠頂好。」又接連挑了幾樣。然後回過臉來,看玉棠,眉眼帶笑,「怎麼?關小姐不買些嗎?」

「買……」玉棠抬高了下巴,一個字咬得又重又長,「老板,把你店里的貨色,每樣都給我拿一件,送到淺水彎飯店去。」說罷,拎了包,揚長而去,喬天忙跟上,臉上猶有些不解,不知她挑得好好的為何突然不悅。

這里少鸞又陪著莫小姐挑了幾匹料子,又接著逛了逛,方回去。

莫小姐道︰「你今天心情倒不錯。」

少鸞道︰「我幾時心情壞過?」

「你倒不如問自己,心情幾時好過呢。」莫小姐道。

回到飯店,喬天和玉棠卻還沒回來,兩人坐在大廳里吃晚飯,點了南洋風味的大蝦,少鸞選了個方便看到門口的位置,眼楮不時往外望,莫小姐問道︰「可看見他們回來了?」

「還沒……」他順口答,猛地抬頭,「誰看他們了?」

莫小姐微微一笑,「我不過隨便問問。」

但那天喬天和玉棠回來得當真是晚,且還不是自己回來的,車夫叫酒店的人扶他們下車,少鸞正在靠門邊的位置緩緩地喝一杯酒,下去同一個侍者把兩人架上來。兩人一身的酒氣,玉棠身子偏在他身上,口里嚷道︰「再……再來一杯……」

喬天竟然還曉得答話︰「好……好……」打了個長長的酒嗝,腦袋耷拉下去。

少鸞問︰「你們干什麼去了?啊?!」兩邊卻都沒動靜,少鸞一咬牙,打橫把玉棠抱進房里。不及開燈,一腳踢到什麼東西,卻是她白天買的布匹,堆了半邊屋子。

他拿熱毛巾替她擦了手臉,又扶她半坐起喂她水喝,她還曉得咽,一面含糊不清道︰「好酒……」

好個鬼。少鸞把她安置好,去另一邊看喬天。

莫小姐在房間听到動靜,披衣出來,「怎麼了?」

「誰知道!」少鸞沒好氣,兩邊都昏睡不醒,問哪個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但在他的腦子里,早已勾勒出一幅喬天殷勤勸酒圖謀不軌的圖畫——明天一定得問個清楚——他先送莫小姐去休息,再回到玉棠房間替她關燈。柔黃燈光下,玉棠的被子蹬了一半,玉色旗袍的下擺,橫陳著兩條修長小腿,肌膚泛著珠光。雙眼合著,嘴唇微微嘟著,像是童話里等著王子來吻醒的公主——少鸞的心,怦怦地跳,拍拍臉才甩開這荒唐的念頭,替她把被子拉到肩上。

走到門邊,手指停在開關上,一顆心卻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線牽住了似的,擰不下去燈……喝醉了總是難受的,總是要個人照顧的吧?是的,雖說她脾氣不好嘴皮子又毒腦子又笨,好歹也是親戚一場,在這異地他鄉,總不能這樣扔下她不管……

他就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睡下,想著晚上有什麼事也好照應得過來。一面警醒著,听到里頭咳嗽一聲翻一個身就醒了,進去看視一下。卻是玉棠夢里發出,本人睡得正香,倒是他折騰了一晚,快天明才朦朧睡了一覺,卻夢見自己掉進河里,河水冰涼,一下子冷醒了。睜眼卻見玉棠站在面前,披著件晨衣,手上拎著一只杯,倒轉著,杯沿猶滴著水,而自己臉上和襟上,已濕了大片。

少鸞一下子跳起來,「你干什麼?」

「這話該我問你!」玉棠冷冷挑眉,「你睡我屋里做什麼?」

「……我睡你屋里做什麼?」少鸞詫異地抬高了聲音,待他明白過她的意思,氣息都出得不大順了,「你以為我在你屋里做什麼?」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玉棠放下杯子坐下來,她還沒有梳洗,頭發和衣服都有些凌亂,「難怪口口聲聲擔心喬天,我看我該擔心的人是你吧!」

「好好好,說得真好!」少鸞怒極反笑,「只是關小姐怎麼不去照照鏡子?你連頭帶尾加起來,連人家莫小姐的一個手指頭都及不上,我傅少鸞就算是只禽獸,要找也不會來找你!」

玉棠氣得臉頰直抖起來,一揚手,卻被少鸞擋住,少鸞道︰「看來是我壞了你們的好事,昨晚應該把你送到他屋里去的——那才是你想的吧!」

「哧」的一聲輕響,一道寒光在少鸞的手腕上劃過,少鸞一痛之下松手,猩紅鮮血已經冒了出來,一支柳葉眉刀釘在身後的牆壁上,刀柄兀自顫抖不已。玉棠緩緩走過去把刀撥下來,轉過身來,面向一臉不敢置信的少鸞,忽然微微一笑,「既然莫小姐這樣好,你只管伺候你的莫小姐好了,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我雖然連人家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卻也算是半個有主的人,你在這里,對大家都不好吧!」

傷口倒也不深,疼痛卻是劇烈,像是一直從手臂把口子拉到了胸口,那一路疼得火辣辣又冰冰涼,心頭不知被什麼堵著,一時說不出話來,氣息翻滾,也不知是怒是悲是惱,只點頭咬牙道︰「好,好,我等著你們的好日子!」

「不用等。」玉棠拖著他的另一只胳膊,擰開喬天的房門。喬天正在洗漱,忽見兩人這陣勢,一呆。玉棠已開口問道︰「喬天,你娶不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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