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敬之圍著薄被,從地上跳起來,尷尬地猛揮手往房間退去。「妳等我換個衣服,我們就可以出門了。」
項敬之話一說完,狼狽萬分地關上房門往浴室沖。
冷水澡!冷水澡!他需要洗個冷水澡啊!
※※※
「哈啾!」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項敬之無力的揉揉鼻子,不過心情倒是很愉快。
罷和黎小悅從警局出來,警方借調了聖喬諾中學的保全公司監視錄像帶,發現整件事情果然是秦文婷先動手的,黎小悅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圍巾,過程中,秦文婷一時不慎,失去重心才從樓梯滾落。
警方還是依例替黎小悅做筆錄,對于秦宛玲昨晚提供給警方的假口供,警方則保留追訴的權力。
「秦家的父母都是有權有勢的人,等過兩天案子一消,整件事情就會被當作沒發生過一般。」離開警局的時候,老同事還頗埋怨地說︰「浪費警力!」
項敬之也當過警察,怎會不知道其中甘苦呢?!他也沒多聊,就跟黎小悅離開了警局。
「小悅,妳會不會不喜歡聖喬諾中學?」項敬之忽然開口,表情煞是認真。
「為什麼這麼問?」
「聖喬諾是我的母校,我在那里度過了一段很棒的學生時代。」項敬之想起那些狐群狗黨,嘴角又揚起開朗的笑容。「當初送妳過去,也是希望妳能過個開開心心的高中生活,不過還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項大哥,你不用擔心。」陽光下,項大哥的金發格外耀眼,那雙閃爍著真切關心的漂亮黑眸,令她感覺溫暖踏實。「其實我在學校過得很好,交到很多很好的朋友,校長對我也很照顧……」
「等等!校長?!」項敬之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項老校長呀!我們班負責校長室的打掃,項老校長很親切,常常會跟我們聊天。」黎小悅不明白他強烈的反應從何而來,只是繼續說著。「項老校長之前還說過,他覺得跟我很投緣,想要收我當干女兒。」
「干……干女兒?!」臭老狐狸!項敬之怪叫著,險些跳腳。「妳不能答應!千萬不能答應他!」
他是老狐狸的孫子,要是老狐狸收了黎小悅當干女兒,他的輩分不就當場矮上一截,以後見到黎小悅還要喊她一聲︰「阿姨。」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師生關系和教父跟干女兒的雙重關系已經夠混亂了,現在還加上教父是干女兒的干佷子、教官要叫學生「阿姨」,這是什麼世界啊!
「項大哥,你干嘛這麼激動?」黎小悅不解。
「妳答應那個老狐狸了嗎?」項敬之陡然停住腳步,轉身握住黎小悅的肩膀,認真萬分地問。
「還沒。」
「那就好,那就好。」項敬之松了一口氣,隨即面容一整,黑眸定定地凝視著她澄澈的眼瞳。「從今天開始,妳不是我的干女兒,也不是我的學生,更不可以是我的阿姨,妳只能是我的小悅、是我的女朋友!知道嗎?」
項敬之大膽坦率的言詞和俊帥臉龐,散發出來的深情魄力,令黎小悅的臉頰一陣燥熱,心跳如擂鼓般響亮有聲。她還沒開口回答,一聲如響雷般的男人嗓音,已從她身後轟開。
「項敬之!你這婬賊!快放開我女兒!」
女兒?黎小悅一回頭,一張嚴肅且怒氣沖天的中年男人面孔,映入她眼底。來不及反應,她便一把被扯出項敬之的掌握,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後。
「樊主任早。」項敬之瀟酒無畏的狂放個性,當場收斂成乖順小綿羊,堪稱國際水準的專業變臉速度,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你光天化日之下,想對我女兒干什麼?」樊台生橫眉豎目。
你自己都說了是光天化日,我再下流也只能模模小手、說說情話、順便私定一下終生,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
項敬之模模鼻子,把一肚子的話吞回去,露出恭敬的微笑。
「你、你這混蛋!昨晚居然跟我女兒過夜!」樊主任厲聲轟炸,嚴肅的五官扭得更加駭人。
「啊?你……你知道了?」如來佛就是如來佛,項敬之心虛地開口。
「我知道?!」樊主任瞇起眼楮,不可置信地再次重復︰「你跟我女兒孤男寡女過夜,整間公司都知道了!」
「蔣承禮!」項敬之恍然大叫,這種好事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干的。
「你說!你對小悅做了什麼!」樊主任壓根不理他的慘叫。「說!」
「我……其實我……」樊主任氣勢磅礡,讓項敬之不自覺的開始結巴。
敝了,他心虛個什麼勁啊!他除了春夢,什麼也沒做耶!
「你……我要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樊主任見他吞吞吐吐,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和這個風流花心的男人共處一室、共度一晚,內心之憤宛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誘拐?」項敬之的俊臉滿是委屈。他昨晚歷經煎熬,壓抑到幾乎要腦充血斃命,一早還鼻血猛流,險些貧血身亡,現下竟落得一個誘拐罪名,真是不值啊!早知道,昨晚就「先下手為強」了。
一直在樊主任身後,看著他們兩人你來我往、莫名其妙爭執的黎小悅,終于淡淡地開口︰「誰來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第九章
非常保全的會議室里,一陣長長的沉默正蔓延著。
在樊台生向黎小悅說明了事情經過後,他和項敬之,都是一臉急切憂慮的表情看著她。
畢竟活了十七年,憑空出現一個陌生人跑來說是自己的爸爸,這種震撼,對個未成年小女生而言,還是太大了。
他們屏氣凝神等待著黎小悅反應,黎小悅卻渾然不覺的兀自出神,不發一語。
「咳……」項敬之輕咳一聲,再也耐不住心里的擔憂,英挺俊秀的眉宇緊鎖。「小悅,妳……沒事吧?」
黎小悅搖搖頭,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開口︰
「樊先生,其實我母親有過很多的男人。我想,連她自己都不能肯定我是誰的女兒。」
樊台生錯愕半晌。
「妳是說,妳並不是我的女兒?」
「或許是,或許不是。我想這只是個可能性,但不是絕對的事情。」對比起樊主任的慌亂,黎小悅顯得冷靜而鎮定。「我當然也很希望找到自己的生父,可是要樊先生負起一個可能不屬于您的責任,並不是我所樂見的。」
黎小悅清晰明確的回答;她所表現出來的成熟,完全不像個十七歲的少女。
樊台生冷靜下來,贊賞的注視著她,打從心底喜愛這個堅強聰穎的女孩。尤其知道黎小悅曾經在她母親身邊受過這麼多苦,從來沒有女兒的他,心里頓時升起一股父愛。
「無論如何,我是妳目前的法定監護人。妳的母親既然把妳托付給我,我想,血緣關系或許也不是那麼重要了。」樊主任盡避仍是不茍言笑的表情,但話語卻非常誠懇。「我已經跟我太太討論過,我們會收養妳,更會把妳當作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
「可是……」黎小悅訝異地看著他。
「以後就在我家住下來。妳還有兩個哥哥,可以跟妳作伴,不會孤單。」
「謝謝你,樊先生……」黎小悅原本就不善言詞,即使心里感激又感動,卻也只能說出淡薄的道謝。
這樣的道謝,對于重視辭令的人,或許會覺得對方不識好歹或毫無誠意,但樊台生卻會意的點點頭。
「妳也該改變稱呼了,如果不習慣喊我爸爸的話,可以喊我樊伯伯,會比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