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就是溫望非說的方法嗎?用惡心的話逼對方反胃、吐死是吧?
「放心,不過不行之前,先把話講明白。」
蔣承禮推開他的手,若有所指地說,暗示溫望非進入主題。
「說到陳委員—」溫望非料想眾位兄弟們一定想掀桌了,他慢條斯理地進入了主題。「陳委員前陣子找過我,希望我能回黨內參加這次初選。」
「是嗎?呵呵。」張茂廷陪笑著,雖然今天他找了人手來壯聲勢,不過還是有些心驚膽戰。
傳聞中,眼前這比自己年輕多歲的男人,是個厲害角色,而那些傳聞傳到後來幾乎變成傳說,讓他無法判斷他的聰明才智,究竟是客觀的判斷,還是夸大其詞的流言。
「原本我是屬意參加的,但不久前,被不明人士攻擊,發生一點小意外。」溫望非淡淡地說,眼神犀利的掃過對方。「因為修養一陣子,也就趕不及初選。」
「是、是嗎?」張茂廷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幾乎被他那溫煦卻帶著可怕、戾氣的眸光給弄得詞窮。
「听說張大哥跟山線的朋友有些交情。」溫望非的口吻依舊平靜,說得雲淡風輕。「不知道介不介意替我打听內情。」
「好,我……我盡力試試看。」張茂廷背脊嚇出一身冷汗。
他跟山線的某個幫派最近才剛搭上線,如果不是他的人馬,根本不可能知道內情,不論眼前這男人是從哪個管道得知,都令人心驚。他果然是不可小覷的人物。
「那我就先謝過張先生了。」溫望非扯起嘴角。「接下來的話,有點坦率,可能會冒犯到張先生,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會不會,不要客氣,請說。」都這樣了,能夠叫他不要說嗎?張茂廷只能拼命陪笑。
「我目前在一家保全公司上班,由於業務的需要,所以工作上難免會為了保護委托人的安全而采取監控行動。上個星期,我公司里的人監控時,拍到幾張不太好的照片……這些事情要是讓您的夫人知道就不好了。」
溫望非將蔣承禮拍來的照片反面遞上,完全不讓別桌監控的手下看見,就見張茂廷看著桌上的「證據」,臉色越發慘白。
「你……你想怎麼樣?要我退選嗎?」張茂廷口吻顫抖。
這些東西倘若曝光,他長久經營的人脈關系和政治前途就會毀於一旦,尤其善妒的妻子若跟他鬧翻,而斷絕了岳父那邊的支持,他的未來等於毫無希望可言。
「我對政治已經興致缺缺了。」溫望非說。
同樣是溫和的笑臉,此刻在張茂廷眼中,卻如同惡魔一般可怕︰
「你要多少?」不是權,就是錢了吧。
「我不缺。」
「那……你要什麼?」張茂廷有些急了,他不會真要把他的惡行公諸於世吧。
「我什麼也不要。」
「你!」張茂廷氣惱了。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貪心的人,但最難對付的卻是沒有的人。
如果溫望非什麼也不要,就表示他沒有把底片交出的打算,同時也表示,自己將會一直受制於他。
如此一想,張茂廷豁然開朗。
「張先生是聰明人,應該想到了吧。」溫望非恬然微笑。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張先生,你絕對是會在政壇成功的人,就憑著這一點,我不會要你退選,更不會要你的錢。」
他不是沒做過調查,張茂廷是有實力也有野心的人,只是太過於急躁,一開始就踏錯路。
張茂廷沒有回答,他自從踏入黨政工酌瘁,見過不少人物,但這是他頭一次無法掌握對方的思考模式。
「以實力成功的人,在政壇太多,但以器量成功的人,卻很少。」溫望非簡明扼要的點出旨意。「恕我直言,張先生雖然實力雄厚,但是你沒有器度、又太過急進,最後只會變成市井小民痛恨的官僚。而我不忍心看張先生這樣的人才,落到那種下場。」
「你的意思是……」張茂廷听出他的意思,卻無法確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確的,因為那想法實在太瘋狂了。
「我可以運作我的人脈幫助你參選。」
溫望非淡然的話語,不只讓張茂廷嚇了一跳,連項敬之都嗆咳出聲,倒是蔣承禮早巳會意,興味盎然地看戲。
「為……為什麼?」張茂廷傻了,眼前的對手實在可怕,自始至終都把他要得團團轉。
「我說過了,我不忍心看張先生這樣雄才大略的人落到迂腐官繚的下場。」溫望非直視著他。「我要看你堂堂正正地爬到那個位子。」
張茂廷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卻仍震驚地說不出話。
不久前被他暗算的人,居然有了他的把柄,但對方不要錢、不要權,要的只是他成為一個正當的政治人物。
這種要求近乎天真可笑,可是從他嘴里說來,卻充滿狂氣和正直。
張茂廷看著一派溫文的溫望非,忽然服氣了,完全明白黨部對這男人的期望其來有自。
這一仗他帶了大批人馬,卻輸得徹徹底底。
打從一開始,溫望非就知道那次的偷襲是他策畫的,可是無憑無據,要攤開來講必定理虧,所以溫望非不提,反而拿出他和黑道有交情的秘密,要求他調查。
這話一出口,被窺得秘密的他,畏懼之心有了三分,氣勢也弱了下來,而對方知道他卑劣的行為卻不追究,讓他氣勢更虛,之後兵敗如山倒,就更甭提了。
「真是後生可畏。」張茂廷苦笑著嘆氣。
「不敢。」溫望非輕扯嘴角。
「難道你不擔心,我一發狠,乾脆找山線的兄弟把你做掉?」面對他從頭到尾的神態自若,張茂廷忍不住問。
「你把我做掉,難道不會擔心底片的下落嗎?」溫望非反問,惹來張茂廷釋然地大笑。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不再擔心那些底片,你不怕我到時反咬你嗎?」張茂廷心頭釋然,卻仍下甘心地問。
「那就算我看走眼了吧。」事情解決,溫望非站起身準備離去。「不過我比較希望那一天,你已經做到不需要被我用底片威脅了。」
「你很有膽識。」張茂廷今天第一次誠心地贊美。「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最好不要。」溫望非微笑回絕。「因為我同時也是你的敵人。」
∼∼∼
「真是令人景仰的解決方法。」走出咖啡廳,項敬之完全服氣,可是口氣可好不起來。
他今天特地要來打架的,結果咖啡廳里一對互甩巴掌的情侶,都比他們火爆。
「別忘了,這才是地下革命的宗旨。」溫望非表情輕松地提起高中時代的特殊用詞。
「我還是比較想打架,那才是我人生的宗旨。」項敬之回嘴。
「這麼低級的宗旨,很適合你。」溫望非輕笑。
「別這麼說嘛,蔣隊長會傷心的。」項敬之拿手肘拐他,擠眉弄眼的說,忽然又想起什麼道︰「喂!你就這麼放過他,真的甘心嗎?」
「為什麼不?」溫望非淡然回答,嘴角有絲笑意。「這筆買賣算起來還是我們賺到。」
「你怎麼算的?」項敬之一臉不可思議。「我不管怎麼算都只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你被人家打奸玩的!」
「我像是那種人嗎?」溫望非斜睨他一眼,才慢條斯理的開口︰「你們前些日子不是要我回去競選嗎?」
「是啊!可是你拒絕了。」項敬之還說得一臉委屈。
「對,可是別忘了,在台面下的向來比台面上的更重要。」溫望非說道︰「如果我真的走政治圈,幾年下來,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還像現在一樣,對公理正義這種事情抱持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