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因為本身貪圖美色,而導致立場嚴重偏頗的理論,我並不贊同。」溫望非口氣溫和,卻一針見血。「不過,我喜歡單身的自由。」
他並沒有項敬之那種「牡丹花下死」的風流志向,只是他也不認為結婚是件有趣的事。
扁是想像以後為了吃晚飯,就得準時回家,想跟那群不良夥伴上酒吧喝酒、聊天,還得婆婆媽媽的打電話回家報備,就讓他提不起勁來。
「那相親是?」蔣承禮興味盎然地直視他,將話題轉回重點。
「是保持單身的必經之路。」
第三章
不要緊張,只是見見面、聊聊天罷了。連外國人都能應付了,跟說中文的男人講話又有大不了的。
總之,夏橘兒!你絕對不能在此刻退縮,你想結婚想了一輩子,現在連相親都不敢的話,會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夏橘兒此刻正在飯店的洗手間里,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心戰喊話。
為了今天的相親,她已經連續好幾天睡不好,一直想著該穿什麼衣服、做什麼打扮、說什麼話。
今天還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為的就是給對方一個好印象。
夏橘兒緊張地一次次整理已經非常整齊的衣服,又撥了撥長長的卷發,襯著象牙白的心型臉蛋,像個粉雕玉琢的洋女圭女圭。
來,笑一個!夏橘兒。
夏橘兒做了個深呼吸,扯出一個實在稱不上自然的僵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嘴角顫抖幾下,小臉垮了下來。
完蛋了!這麼緊張,待會怎麼辦?
夏橘兒又開始在洗手間里自言自語,來回踱步起來。
要是今天就踫上她的「新郎」,怎麼辦?
以前她就曾在書上看過,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一直到幾年以俊,對方通常都還是以第一印象最為深刻,所以待會要是不好好出場,她這輩子的幸福說不定就溜走了。
怎麼辦?怎麼辦……
唔,她的胃開始痛了。糟糕,她的胃藥不知道有沒有帶。
夏橘兒捂著胃,皺起眉頭開始翻找皮包。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害她嚇了一大跳,東西散了一地,她一面慌亂的撿東西,一面接起電話。
「夏小姐,你現在人在哪里?溫先生已經到了喔。」她媽媽的朋友的叔叔的女兒,也就是今天的媒人—林太太熱絡的聲音傳來。
「好,好。我就到了。」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不像話,握著電話的手更是活像中風老人一樣。
幣上電話,好下容易收拾完一地殘局,夏橘兒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對著鏡子做了一個很深很深的深呼吸。
夏橘兒!就把對方當作是大學里最難纏的史蒂芬教授,你要有自信!你一定可以簡單擊敗他的!
想完,她對自己露出「近似」自信的笑容,如往常一樣,打開水籠頭,迅速洗了把臉,好振作精神。
然後抬起頭,萬分挫敗的想大聲尖叫。
天啊!她、的、妝……全、花、了!
∼∼∼
「夏小姐今年剛從美國紐約大學畢業,長得很漂亮,笑起來甜甜的,像梅格萊恩那樣。」
梅格萊恩?她可以再夸張一點。
溫望非看著媒人一張一合的嘴巴,不耐地想著,臉上卻掛著百分之百溫文儒雅的溫柔笑容。
這套翩翩貴公子的假面具,他老早就會裝了。
自從那年老爸死了,他被早跟老爸離婚的媽媽帶走,因為聯考沒考的關系,他去參加了一所名貴族私校的招生,以榜首入學。
入學之後,他發現身邊每個同學都是富商名流的小孩,別說要打入那種圈子,一個小康之家的孩子,連要讓那些用鼻子看人的小孩瞧得起都有困難了,他意識到這點,於是開始學會裝腔作勢。
他天生資質好,要裝氣質、裝教養簡直易如反掌。
加上本身的豐富學養和早熟的心智,沒多久就把那群見識不廣的有錢人家子弟騙得死死的。
原本他以為他的高中生活,都得在裝模作樣的無聊日子度過,卻沒想到遇上了以同樣手法在學校里叱吒風雲的蔣承禮,這才開啟了他燦爛的高中歲月。
溫望非的思緒越揚越遠,想起那段年少時光,他的嘴角不禁漾開一抹笑。
「夏小姐來了。」
媒人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抬起頭,他冷不防心口一震。
一張甜美的心型臉蛋映入他眼底。
一張素淨的臉,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眉,烏黑的眼瞳圓圓亮亮的,像一只好奇的貓,下面是漂亮的鼻梁,和草莓般紅艷艷的柔軟唇辦……似曾相識。
那唇辦微微蠕動,欲言又止……
不!溫望非警覺地皺起眉,有預感自己並不會喜歡听到她正想說的話。
「飛天狗!」
嬌軟的嗓音帶著驚訝,劃破了僵持的空氣。
丙然!全世界會這樣叫他的,除了那個小表還會有誰!
溫望非絕望地低嘆一聲,翩翩貴公子當場被打回原形。
「飛天狗,怎麼會是你?」夏橘兒熱絡地沖上前,雙眼晶亮,興奮的不得了。
「你們認識啊?」
「我不認識這位小姐。」溫望非努力保持翩翩好風采,僵硬地扯起溫文微笑否認。
「好久不見耶!我們幾年沒見面了,飛天狗?」夏橘兒絲毫不顧忌他的努力,大方地一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十二年。」溫望非忽然覺得頭很痛。「不、要、叫、我、飛、天、狗。」
「呵呵。」
不是才說不認識嗎?媒人在一旁陪笑。
「對耶!十二年。」
夏橘兒熱情地扯著燦爛笑容,十二年不見,她早從可愛小女生變成了漂亮大女生,眉眼間,都染著女人獨特的韻味。溫望非看著她極近的笑臉想著——韻什麼味啊!她變漂亮關他什麼事情。
「沒想到今天相親的對象是你耶,好高興喔。」夏橘兒絲毫未察覺到對方的冷淡,漾著甜蜜的笑容,真情流露。
「是。」溫望非冷冷望她一眼,撇開頭。
他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遇到她,他有種回到小毛頭時代的錯覺—那個在進聖喬諾高中前,黑暗的回憶、懦弱無助的自己,還有被個小表頭喊「飛天狗」的自己。
當然,還有那個他極度不願記得的初吻!
「我剛從國外念書回來,終於準備要結婚了。」夏橘兒毫不隱藏的大方表態,一如六歲時候的她。「你呢?你也開始想結婚了嗎?」
溫望非的頭越來越痛了,他開始確定自己有偏頭痛的病癥,最好馬上去醫院檢查。
就在他想不出該回答什麼的時候,手機適時的響起。
溫望非連忙接起來,他這輩子還沒這麼感激過發明手機的人。
「兄弟,相親有趣嗎?」蔣承禮的聲音帶著惡意的調侃。
「啊?什麼?怎麼會這樣?」溫望非答非所問,溫醇的男中音明顯帶著憂慮。
難得听到溫望非說謊,蔣承禮一時反應不過來,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哈哈大笑。
「那他人現在在哪里?很嚴重嗎?」溫望非俊挺的眉頭越蹙越高。
「你的情況看起來比較嚴重。」蔣承禮戲譫地說。
「好好,我這就趕過去。」
啪。
溫望非收起手機,溫文儒雅的面容此刻十分凝重,帶著歉意地看著眼前的夏橘兒和媒人。
「抱歉,我朋友出了意外,他在台北沒有親人,我必須馬上趕過去。」溫望非眼神誠懇,那種听到朋友有難,恨不得插翅飛去,卻礙於禮貌不得不暫緩情緒的表情神韻,詮釋得天衣無縫,完全打敗了歷屆的金馬獎影帝。
「好好,那你趕快去吧。」夏橘兒果然被唬住了,還跟著瞎著急。「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