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閃著余波,隨著你的呼吸移動,你說你想入夢,我的臂窩有你的夢,將你輕輕捧起,讓你在我耳邊細語,夏夜的風有你,就是我還在等待的愛……」(《夏夜晚風》詞曲︰伍佰。)
一曲唱畢,他的唇角輕輕勾起,笑紋輕綻,看起來很平靜。
「呼——」
「YA!」啪啪啪啪,一時間掌聲四起。
而明月忘了鼓掌,因為太忘我……
徹夜狂歡,媽媽級的老師們,只剩下一只牛、一只象,她們醉得賴在明月旁邊胡言亂語,其余都早已體力不支陣亡回木屋休息。
在場清醒的除了明月,只剩下四名男人——該說是剩下三名男人,因為其中一個掛了,他醉了。
營火漸滅,杯盤狼藉,酒醉的穆清風大字癱平躺在草皮上,明月的目光在他身上留連。
這一晚,她見他始終惆悵地抽煙喝酒。他看眾人歡笑,卻不跟著起舞。
明月與畢逍遙一干人閑聊。聊自由旅店、聊他們的職業,從他們口中,明月對這四名男人與自由旅店,有了基本的認識。
旅店的故事讓她著迷。她好欣羨、好佩服,旅店在毫無營利的情況下,他們是那麼堅持地守著夢想,守護他們的淨土。
傻明月更崇拜他們了,但更吸引她的,是醉倒草皮上的那個男人。
「他……沒關系吧?」忍不住,她開口問畢逍遙。
「沒關系,死不了。」畢逍遙蠻不在乎地聳肩。「怎麼?你很關心?」他打趣揶揄,陽陽的老師,似乎對這父子檔很有興趣?
「我……」明月結舌吞吐,訥訥地說不出話。
看她欲言又止、瞧出那抹羞怯,畢逍遙邪惡地促狹一笑。「嘿嘿!明月老師,要不要跟我們玩打賭游戲呀?」
「嗄?」她不解。
他與靳行雲、向滄海等人交換一記視線。是的,他們最愛打賭了!
男人們默契絕佳,似笑非笑、不置可否,也不多話,由著畢逍遙胡鬧。
「我相信,你知道清風曾經離婚。」他說。
明月默認,沒搭腔。她不懂,他要說什麼?
「其實,陽陽需要母親,清風也想再婚,讓他們的家庭健全。」畢逍遙裝得端肅,語重心長說道。「他總不能這樣下去。」靳行雲也出聲說話。
「所以呢?」明月還是不懂,這跟打賭有什麼關系?
「你很適合呀!」畢逍遙說得理所當然。「你既是陽陽最喜歡的老師,又那麼善良,很適合清風。」「你、你喝多了吧?胡說些什麼。」明月聞言,臉頰驀地飛上兩朵紅霞。他要幫她……做媒呀?「看得出來,你很有愛心,應該樂于助人,對吧?!」
「那當然。」明月羞澀一笑。「但是,打賭跟……他,有什麼關系?」
畢逍遙眨眼一笑︰「讓我們賭一把,賭你能不能在兩個月內,追到穆清風。」
明月詫異,瞪圓了一雙眼,張大的嘴巴抖了幾下才說得出話。
「我才不賭。」什麼跟什麼嘛,有損她可貴的女性尊嚴。要論誰追誰,他怎麼不來追她,要她一個小女人去倒追咧?
「別這樣!錯過一個幫助別人的機會,不是很可惜嗎?」男人繼續煽動。
「瞧,他需要愛心,需要幫助。」靳行雲示意她往那失意的酒醉身影看去。
「他會喝多,通常是想起往事。」向滄海往醉寐中的穆清風瞥了眼。
「真的嗎?」明月心里難受了,是很悲傷的往事嗎?她就知道!知道他心中有個痛苦的結,一切,與她的揣測符合。
就是這麼過度的悲天憫人,所以她選擇當老師;如果不是教育孩子已經分身乏術,她還想去非洲救濟難民咧!
瞧她臉色,他們知道她動容了。
「嗯,能拯救他的,只有愛情。」畢逍遙很嚴肅對她說。
他們知道,穆清風不是走不出婚變陰影,也無關怨恨,只不過,不打算忘記。
他關了心房,愛情或女人,在他眼中已經變得不必要,他積極工作、生活,但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愛情觀,他變得不想付出。
在他與女人的世界中,僅存一段段連戰速決的戀情、速食的性關系。零負擔、甭付出。
然後,愈是這麼可惡的男人,偏偏就有那麼些傻女人執迷不悔。他只是冷眼看著女人為他傷悲,狠心棄她們而去。
「所以,新的愛情可以幫助他走出陰影?」明月終于正視這個提議。
真的要這樣嗎?這樣能幫助他?除了這樣,也能滿足她對他小小的好奇心,還有……小小的愛情虛榮心?
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也是愛情世界中,被判出局的淘汰者。
「對。」男人們猛點頭。
「有沒有發現,他總是那麼憂傷、那麼不快樂?」他們再下猛藥。
他們虛構夸張,企圖引發她的同情。瞬間,同情汜濫成災——
「有、有、有!」明月點頭。是,她看見他眉間那抹憂郁,那麼濃、濃得化不開。
「所以,這樣的男人很可能會罹患憂郁癥,他需要幫助,是吧?」
「對!」明月附和。她就快要自詡為天使了。
「但是他這男人拉不下臉追求新的愛情,他的自尊心如銅牆鐵壁般厚、比城牆還高,怕受傷害的他,怎麼可能走出他的象牙塔追求你?所以你必須主動。」
事實上,他們了解消極的穆清風,是絕對不可能追求這名天真單純的老師,他對她沒興趣。
這般慫恿元明月,他們不知道會否成為一個悲劇的捉弄,只是僥幸地猜想,也許她可以走進穆清風的心房?瞧見她眼中光芒,他們知曉,這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我追他?這……」盡避那麼正義十足,但當下她還是猶豫,女孩子去倒追人家,不會太賴皮嗎?咦?又退縮了?畢逍遙才不放過她。「起碼,你有一點點喜歡他吧?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了。」「我……」她搔搔頭、模模臉蛋,因為他的問題而無措。有一點點喜歡吧?的確……有。
醉到滿臉通紅的小象老師,這時爬到她身旁吐著酒嗝︰「月亮老師,不要再想了,試試看啦!」
「嗄!」明月小驚嚇。「你、去旁邊啦!」她撫著胸口,真是干嗎莫名其妙冒出來,嚇人哪。
畢逍遙笑道︰「這年頭男人追女人,或是女人追男人,有什麼差別嗎?」
「當然有。」她可沒追過人,很害臊耶。
「你為了那一點點薄薄的尊嚴顧忌,寧可放棄這樣一個男人?如果他再這樣下去……唉……」畢逍遙嘆息,故意不說完。
一切,自行聯想。
明月發揮無邊幻想,腦中是一段段晦澀的場景。在黑暗中的哭泣男人、借酒澆愁、孤獨無助的男人……
如果他長得像豬頭就算了,她不會覺得太可憐,就因為他相貌堂堂,就因為他神秘的眉宇總是不願舒展,她更覺得這樣的男人不該有殘缺!
「你應該有學兒童心理教育吧?多少也知道,失去母愛、又缺乏父愛的孩子,人格必定發展不完全,你舍得看陽陽那可愛的孩子,長大後像他爸爸這麼不快樂?或者更糟?」好狠!連陽陽這個天使牌都祭出來了!
聞言,明月恐慌、心悸!
對,陽陽不能成為活在黑暗中的折翼天使。
滿身酒味的小牛老師,無聲無息爬過來,在她肩膀一側竊竊說著︰「對,我班上有一個問題學生就是這樣,爸爸媽媽離婚,可憐了孩子,那孩子現在就有暴力傾向,還會自虐的拔自己頭發,嗚……」明月再度遭受驚嚇,推開小牛老師,抱著腦袋猛耙。
這是活生生的鬧劇,他們提議、她們也慫恿,讓她好無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