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坐在一邊,問︰「你們真是師兄弟?」
「是啊!我們都是問武院的弟子,哥舒師兄是戊子身刃狀元,我是辛卯身刃狀元,我們相隔三年……其實在問武院的時候我就想找師兄經比試,但是我學有所成的時候師兄就已經跟著哥舒老將軍上戰場啦,一年到頭也沒有多少時間在問武院里踫到他,踫到他也是潛心研究武藝,夫子們都不許我們打擾他——」他忽然低下頭看著面前有些茫然的女子,「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問武院是什麼地方?」
「你不知道問武院?」莫行南一下子跳了起來,「你竟然不知道問武院!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啊!不說你丈夫就是問武院弟子,就算你是個種地的,也該听說過問武院啊!」
「他沒有跟我說過……」說著輕輕嘆了口氣,「而且,我也還沒有成為他的妻子。」
她嘆氣的樣子有些惆悵,這種男女情事是莫行南不懂的啦,但是說起問武院,再也沒有人比他更為此驕傲和自豪吧,他道︰「那我就好好告訴你吧……」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的半個時辰里,的耳朵立刻灌滿了所有關于問武院的詳情。
那無數的英武事跡莫行南說得太激動了,以致于口齒不清語無倫次,也沒太听清楚,大致從他的話里面了解到在這樣的太平江湖,百年前一位高人設立問武院,將各門各派的精英請到院中任夫子,分門授課,一舉打破了各門各派自立門戶的江湖格局。
進入問武院的第一年,學生們將在少林寺度過,學習最基礎的拳腳工夫,以鍛煉筋骨;次年入武當,修習太上玄清心法,以穩固心志玄神。到了第三年,才能進入問武院。院內分為身刃和無身刃兩大教類。身刃即刀劍拳掌種種外門工夫,以及內功與輕功身法。無身刃即機關、暗器、兵陣、醫藥、星相、佔卜。
而哥舒唱和莫行南,都是修習身刃,且都是當年的身刃狀元。
莫行南說得口干舌燥,碗里的最後一點湯也被喝得干干淨淨,末了,他道︰「看來你真的不是江湖中人呢!可你那手暗器手法真是了不起!幸虧我是個練武奇才,不然就要死在你手上。」
他的夸張令感到好笑,「開什麼玩笑,我不過是隨手扔出去。」
「隨手一扔就這麼厲害?」莫行南吃驚極了,「莫非你也是個武學奇才?」他把筷子塞到她手里,「來,再扔我一次。」說著一躍上了牆頭,交代道︰「待會兒在我跳下來身在半空的時候,你就像那次一樣扔。」
失笑,這家伙真是好武成痴。
莫行南卻很認真,全身布滿勁氣,躍下來時已想好變換身法,然後那筷子還沒到他面前就無力地墜下去。
「喂,你認真點!」
「那麼遠怎麼扔得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扔得太用力,我都差點月兌臼。」
莫行南嚴肅地盯著她,「你騙人。」
「我騙你干什麼?那次大概是以為你是壞人,所以扔得更用力一些吧!」懶懶地道,「我是個女人,可不想舞刀弄槍。」
莫行南皺著眉,反復在腦中重演那根樹枝的來勢,如一支長槍一樣破空而來,氣勢無可阻擋,且對準他的氣海,就算有大本陽功力護體,他也不敢用肉身去硬接那根樹枝。
不可能是錯覺!
見他兩只眼楮瞪著自己,那模樣認真得不得了,驀然,他一拍腦門,道︰「啊!你的眼楮是綠的!」
暈了暈,「你到現在才發現我的眼楮是綠的?」
「這種綠眼楮我看過!」莫行南很興奮,「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是在哪里見過……嗯,月氏?月氏的昌都城!是是,那次哥舒師兄在跟月氏打仗,我追了過去——啊!是了!」他兩只眼楮大發光芒,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綠眼楮,白皮膚……你用一桿槍!那槍比一般的槍細,也要短一點,槍尾有細鏈!不錯!就是那種擲槍的手法!那氣勢,那準頭,我不會忘記!」
他說得起勁,滿面都是激動,忍不住懷疑那些蘑菇是不是有令人精神亢奮、神志恍惚的作用。
猛然他頓住,聲音全吞進喉嚨里︰「呃……不對,那是男人……」
徹底暈倒。
「可是你跟他很像……師嫂,你不是晏國人吧——你不會是月氏人吧?」
「我不知道。」
「呃?」
「從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睜開眼楮就看到了唱……」說到這里,瞧見莫行南捂住了肚子,「莫師弟,你怎麼了?」
「不知道怎麼了……」莫行南的表情看上去有點辛苦,「師嫂,茅房在哪里?」
指了指方向,莫行南抱著肚子飛奔而去。
帶著笑意回到屋里。
扮舒唱正倚在床上,見她走來,便向她伸出手。
她握住他的手,在他身邊坐下。他問︰「成了?」
「那還用說?」
「你用了什麼法子?那小子到此刻都沒有來吵我。」
「只不過給他喝了一碗湯。」
「你沒加什麼吧?」
「只不過把路媽挑出來不要的幾只蘑菇放進去……」
扮舒唱便要起身,「,你不要亂來。」
將他按回床上,道︰「放心,頂多拉幾天肚子吧。」
扮舒唱的臉色才放松下來,輕輕一捏她的手,「你嚇了我一跳,有些蘑菇可不止拉肚子而已。」
「你以為我沒輕沒重嗎?我問過路媽哪些吃了要出人命,哪些只是鬧幾天肚子。」伏在他身上,碧綠眼眸望著他,似幽似怨,「你信不過我?」
扮舒唱一笑,「我只是怕你不小心就把問武院的狀元給毒翻了。除了總粘著人比武之外,莫行南在江湖上的聲望還是不錯的。」「你從來都沒跟我說過問武院的事,那是你學武的地方?」
「嗯,我在那兒待了十五年。」
「那麼久?」
「是啊,五歲進院,二十歲出師。」他的眼楮有點兒悠遠神情,「想起來,真是很長的一段日子。」
听著,忽然問︰「我今年多少歲?」
「二十,怎麼?」
「二十了嗎?你怎麼知道?」
扮舒唱的臉色微微一變,道︰「我猜的。」
悵然,臉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真糟糕……我不知道自己從前的日子都做過些什麼,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扮舒唱臉上滑過一陣痛苦之色,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發,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口,低聲道︰「你還有我。」
「我也只有你了……」輕嘆,「如果哪一天,連你都沒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會有那一天。」
他的聲音低低的,仿佛半含在喉嚨里,胸膛微微震動。感到莫大的安心,哪怕天塌下來,都可以放心地整個人埋在他懷里。
這樣的感覺……仿佛曾經有過……
我只有你了……如果你拋下我,我怎麼辦?
不會有那一天。
這樣的承諾,好像曾經有過……
好像不僅僅是現在……
莫行南一天不知跑了幾趟茅房,整個人已經虛軟下來。
他有氣無力地問︰「我說……哥舒師兄也跟我這麼慘嗎?」
「嗯。」
「他應該更慘一點吧?我們的武功不分上下,我的腸胃卻一定比他強。要知道我可是風餐露宿早習慣了呀,那家伙從小就錦衣玉食——嗯,他一定比我更慘……」
道︰「你真的這麼希望他比你更慘嗎?」
她的臉上明明帶著笑,眸子里卻有一絲寒意讓莫行南倒抽了一口冷氣,改口道︰「呃……我只是關心師兄罷了……啊,說起來,怎麼只有我跟他有事啊!明明我們身體比你們更強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