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說道︰「只要你行動範圍不出這幢別墅,不企圖月兌逃,其余的我不加以干涉,甚至吩咐手下待你如賓客照料,如何?」
「巫家……」她最掛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最親愛的家人。
「只要你安分,我答應過的事絕不食言。」藤井徹插話,打斷她的憂慮。
巫蝶衣點了點頭,明了自己並無選擇的權利。
她突然消失,定會為巫家掀起濤天駭浪,不過……只要能保護家人的性命,其他的事似乎也不再那樣重要了。
重重地吁了口氣,她強迫自己壓下落寞哀傷的情緒,盈盈眸光對上綠瞳,柔柔地說道︰「謝謝你放了聶靖天。」
倘若那一夜藤井徹堅決弒殺叛徒,相信聶靖天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而當悲劇成真時,她真難想像失去聶靖天的巫糖香,該如何堅強地活下去。
望著她一副真誠的模樣,藤井徹眉一挑,冷笑道︰「真心誠意感謝一位欲奪取你性命的家伙?」這女人莫非是嚇了?
「我是真的很感謝你願意成全聶靖天與香香的幸福。」
藤井徹的笑有一瞬間僵止,隨即冷淡地回道︰「我說過,我只要『鈦魔晶』,其余人是生是死,我一概不在乎。」
他竭力抹去與聶靖天之間維系多年的主僕情誼,塑造出冷情模樣。
巫蝶衣沒有說話,燦燦明眸望著他,好似可以明白他並不是那麼痛恨聶靖天的背叛,她唇兒緩緩地彎起柔甜的笑。
將她的神態納入眸底,藤井徹眉宇攏斂,狐疑地問道︰「你不害怕?」
明知道自己的性命頂多活不過半年,這女人猶能一派安然?
倘若這不是刻意佯裝的表現,他幾乎要佩服起她的勇氣了。
巫蝶衣愣了一下,頓覺他的問話挺有趣的。假若她怕死的話,那麼一開始時便不會自願犧牲了呀!
瞬了瞬眼睫,眸中飄過一抹異樣神采,她突然轉變態度,低垂著頭,輕聲說︰「有點……」
見著了理想中她該有的反應,藤井徹譏諷地撤嘴。他果然沒有猜錯,膽怯的蠢女人,明明怕死卻還要佯裝堅強。
見巫蝶衣貝齒咬著下唇,雙手拚命絞扭,縴肩微微顫抖,狀似低泣的模樣,他瞳色漸轉為森冷、不屑。
須臾,粉顏倏然抬起,她秀眉顰蹙,紅潤唇兒掀啟。「對不起,我盡力了。」
「什麼?」藤井徹面容染上困惑,模不著頭緒。
「讓你失望了,我哭不出來,學不會你期望見到的怯懦、淒楚模樣。」見到他錯愕的表情,她眼眸緩緩地飄過惡作劇的狡黠笑意。
這男人肯定是個沙文主義著,喜愛見女人柔弱膽怯的一面。
他被耍弄了!
藤井徹面容罩上寒霜,瞪著她,不置一詞。
巫蝶衣無辜地圓睜美眸,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適時,響起一道叩門聲,一名身型矮胖的光頭男子走進,他彎下腰在藤井徹耳畔低喃著。
藤井徹對他淡淡應了聲,眸光仍緊緊地瞅著巫蝶衣。
朱葛挺直身子,不意見到巫蝶衣絕色的面容,怔愣了下,黝黑的臉冒出害羞的笑。「呃,巫小姐,小的叫朱葛,往後有什麼需要就請吩咐小的吧!」
想下到巫蝶衣是這般美麗,他還以為與「鈦魔晶」這魔物融合的女人,必定長得像鐘樓怪人咧!
巫蝶衣對朱葛微笑頷首,教朱葛為之失魂。
藤井徹怔愣了片刻隨即收回眸光,沈聲對朱葛說道︰「出去。」
望著藤井徹頎長偉岸的背影,巫蝶衣笑了。
原來藤井徹並無想像中那樣的陰騖沈悶,愣時的模樣還挺可愛的呢!
***
縱使巫蝶衣一心惦記著家人,但既然已與藤井徹定下協議,也只好壓下欲探知家人近況的沖動,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好適應這里的生活。
發現屋外下了一上午的大雨已轉成蒙蒙細雨,悶得慌的巫蝶衣決定出去透透氣。
一打定主意,腳跟隨即一轉,便往房外邁去,她邊走邊欣賞著屋內仿造十九世紀歐式浪漫的裝潢,心中贊嘆連連。
在這幢偌大的屋子內,完全不見其他人的蹤跡,四周靜得恍若連一根細針掉落地面皆能清晰听見。
一路來到大廳,她眼尖地察覺屋內設有數架監視器,看來,藤井徹果真對她處處設防。
難道那男人還不明白,他手上握著巫家數條人命,她是輸定他了,哪還會想反抗呢!
「巫小姐。」
驀地,一道粗嗄男聲自背後響起。
巫蝶衣止了步伐,回首,看見一名左臉猶似烈火灼過、扭曲變形的中年男子對她頷首。
「在下嚴易,是這兒的管家。由於我們家主子喜愛清靜,所以『意軒閣』內只有我和朱葛兩名手下。往後,巫小姐若有何需要,吩咐在下一聲就行了。」嚴易面無表情地說著客套話,一副冷淡疏離的模樣。
「好的。」巫蝶衣點頭,對那道冷肅的眸光回以溫善笑意。
嚴易冶冽的神色添上一抹不解,心底訝異她被禁錮之際,態度竟然能夠如此平靜。
巫蝶衣旋過身,繼續往屋外悠閑地走去。
冰涼細雨飄落身上,她雙手環抱著自己,沿著右側的雞卵石步道漫步,沒一會兒枝葉扶疏的花園便躍入眼簾。
在花園的最左側一棵茂密大樹下架設了兩座秋千,秋千的繩索上綴滿許多色彩鮮艷的花朵,增添幾分夢幻、浪漫的味道。
她微笑地走到秋千前坐下,深吸了口濕冷空氣,輕輕擺蕩起秋千,享受涼風輕拂的感覺。
隨著座下的秋千擺蕩的弧度越來越高,銀鈴般的笑聲飄蕩於清寂的花園中。
此際,原先蹲坐於暗隅處的一抹粉色身影緩緩地站起,大眼好奇地搜尋著笑聲的來源。
當她的視線觸上巫蝶衣時,憂郁的臉兒渲染上一抹快樂的色彩,雙腿不由自主地邁開,往巫蝶衣的方向走去。
發覺另有他人存在後,巫蝶衣緩緩地停止擺蕩的動作,友善地望著她——
好漂亮的小女孩啊!
一頭微鬈的長發、晶燦綠眸、紅濫濫的唇兒,儼然像個漂亮洋女圭女圭。
「你好。」巫蝶衣同她打招呼。
小女孩沒有說話,輕輕挪動足步,拉近與巫蝶衣的距離,視線緊緊地瞅著她的眼眸。
瞧見巫蝶衣那雙烏黑瞳色時,小女孩粉容有些失望,不過隨即探出手,撫上巫蝶衣那光滑如綢緞的發絲。
「你叫什麼名字?」巫蝶衣柔聲問道。看著小女孩的綠眸,腦際霎時浮現另一雙有著同樣色澤的精銳眸子……
小女孩輕搖著頭,抿咬著唇,眼眶逐漸浮上薄霧,小手仍眷戀地纏在她秀發上。
巫蝶衣笑了笑,拍拍一旁的秋千椅,示意她坐下。
思索一會兒,小女孩有些害羞地坐在巫蝶衣身旁,眼兒沒有離開過她。
「我叫巫蝶衣。」
小女孩雙手絞扭著衣擺,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拉扯巫蝶衣的衣袖,小聲喚道︰「姨……」
巫蝶衣偏頭望著她。「嗯?」
「姨喜歡我嗎?」小女孩一臉認真嚴肅地說,顯然十分緊張。
小女孩突如其來的直接問話,教巫蝶衣愣了下,不過她很快地笑著回答。「喜歡。」
一個長得像洋女圭女圭的純真小女孩,相信誰看了都會喜愛的。
小女孩松了口氣,害羞地對巫蝶衣笑著。「我也喜歡姨。」
「你叫什麼名字?」
「葉米兒。」她的音量十分細小,教巫蝶衣得專心聆听才听得清楚。
「原來你叫米兒啊,很好听的名字。」巫蝶衣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微笑稱贊。
「嗯。」葉米兒重重地點頭,臉上浮出一絲驕傲。「舅舅說這是我媽媽取的喔。」小女孩大眼一轉,仿佛想到了什麼,問道︰「姨是舅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