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跟叔叔一起吃飯,有個漂亮的小泵娘送了份巧克力給他,嘿嘿,叔叔剛才的表情您也看到了,您說是不是有問題……」他一面細細地說給老太太听,一面送了一顆草莓送到她面前,把她哄得眉花眼笑,「嗯,嗯,那就好,那就好。唉呀,他可總算是開了竅了!呃,那你呢?」
「我這不一直在找嗎?」
「你別以為你在外面那些事我不知道,我勸你趁早收收心,早點回公司跟著你叔叔做點正事,別再跟那幫烏煙瘴氣的女人搞在一起……」
安以念頭皮開始發麻,正打算溜回房間休息,但听得樓上傳來一聲痛呼。
盡避那那聲音極為短暫,雖然後來極力忍住,吞進了肚子里,但樓下的兩個人還是听到了。老太太著急兒子,連忙上樓。安以念跟在她後面,笑容已經慢慢地掛上了唇角。
早就說了嘛,愚人節的禮物啊……而且是女人送的……
門開處,安斯哲的五官因為疼痛而擠在一起,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不可思議地盯著手里的東西——一枚釘子!
她在巧克力里面藏了一枚釘子給他!
「哈哈哈哈……」
安以念實在忍不住了,就在老太太面前捧著肚子放聲大笑起來。天哪,天哪,最毒女人心哪,她要是在上面抹上一點見血封喉的毒藥,景安的董事長就這樣被干掉啦!
「阿哲,阿哲,怎麼了怎麼了?」老太太幾乎給嚇了半死,看著一邊笑得站都站不住的孫子,十分不滿,喝道︰「還笑!還不快把張醫生請來?」又向安斯哲道,「你都這麼大人了,吃東西就不能小心點嗎?」她膽戰心驚地瞧著那枚沾了血跡的釘子,又是嗔怪又是心疼,「這樣的東西也好往嘴里塞?」
安斯哲苦笑著搖頭,舌頭疼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只覺得辣辣的。好容易張醫生來了,止血,上藥,並告訴他這兩天最好只吃液狀的食物,而且吃完東西馬上要換藥。
從頭到尾,安以念都笑吟吟地站在一旁,等張醫生走了,他湊到安斯哲耳邊,輕聲問︰「巧克力好吃吧?」說完他又忍不住再一次暴笑得直不起腰來。
第二天,景安董事長只能以紙條來指示工作。
交給秘書阿眉的第一條指示,「叫莫明心上來。」
于是半個小時後,累成一灘泥的莫明心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四十樓。
安斯哲坐在位置上,看著她進門,關門,在沙發上坐下,喝水,喘氣。自始至終,他不發一言。
「呃……你還好吧?」明心的心里開始發毛。這個男人,越是平靜,越是有問題。她的腿不由自主地有想逃離這間辦公室的沖動。
安斯哲靜靜地看著她,忽然舉起了手中的文件夾,上面寫著三個大字,「為什麼?」
他不能說話了?!
啊,完蛋了,他真的吃了,而且很肯定是很用力地一口咬下去,所以才會連話都說不出來。
明心悄悄向門口方向挪動身體,一面假笑著解釋,「那個,昨天是、是愚人節嘛……開、開個玩笑而已啦……」
哦,原來是他多心了。
那只是她的一個玩笑。
那些粉紅色的絲帶,漂亮的蝴蝶結,淡雅的紙盒,濃香的巧克力,都是只是為了包裹那枚釘子。
只是一個玩笑……
他點點頭。示意她出去。
明心如蒙大赦,快步至門口,手握到門把上,卻又猶豫了,回過頭,她問︰「那個,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
嗯,機器人怎麼會被一枚釘子傷到呢?她拍拍胸膛,告訴自己不要多慮。
……可是,他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只是點頭、搖頭,還要寫字?
「你真的沒事?」她問得很不確定。
他再一次搖頭。
「那、那我先走了啊……」
她走出辦公室,一級級下樓梯。整個人有點失重的恍惚……是什麼事情?有什麼事情?啊,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壓在心上的,像是一團迷霧罩住了她的視線,她甚至不明白自己要干什麼……
為什麼要送那樣的禮物給他呢?
報復嗎?報復他親了她又不理她?
不,不,心底的聲音細細地說,你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你是想讓他重新注意你,就像以前一樣,說追你。
那些被他拉上樓來的日子,雖然沒說什麼話,可是兩個人坐在辦公室,看他專注地看文件,簽字,打電話,他的人,他的聲音……當時不覺得怎麼樣,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心里甜絲絲的。
有什麼東西在心里沉沉浮啊……
「唉……」她在空無一人的樓梯上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如果你不是個機器人,沒準我們也能談場戀愛……」
聲音附在細小的塵埃上,消失在空氣里,她自己又嘆了口氣,忽然愣了愣。
他真的是機器人嗎?
小說才有的東西怎麼會在世界上出現?
他也會疼的,他已經被那枚釘子刺得說不出話來了……他怎麼會是機器人呢?
他是「人」啊!
她像上著了火似得跳了起來,翻身就往上跑,然而還沒爬過一層樓,她就停下來了。
是人又怎麼樣?
是人就會更加討厭她,她拒絕他的求婚,並且說他是個機器人……她想到就在這樓梯上,他低沉著聲音說︰「……在你的眼里,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啊!莫明心,混蛋莫明心,笨蛋莫明心,竟然那樣傷害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她恨死自己了,不住踢牆,尖而窄的皮鞋因這撞擊而擠痛了自己的腳,她抱著可憐的腳哭了起來。
踢一下牆腳就這麼痛,那舌頭被釘子刺到呢?
第四章禮物(2)
「我要去死!我要自殺!我要跳樓,我不想活了!」回到家里,她趴在窗台上,大聲嚷嚷。
「要跳的話麻煩挑一個大家都不在的日子。」單西容喝著果汁,閑閑地翻著雜志,「順便提醒你一下,從二樓跳下去頂多也就是落下個小殘廢,還死不了。如果從景安大樓樓頂往下跳,效果會更好一些。」
嗚,沒有同情心的女人,惡毒的女人……明心在窗台上大放悲聲。
齊安然白了西容一眼,「明心正煩著呢。」
「她煩?」單西容自顧自看雜志,「先前是她硬要把人家想象成機器人,現在想想人家的好處,又把先前的想法推翻。唉,可惜呀可惜,世上沒後悔藥,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能改變咯……」
「我怎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他想成機器人嘛,誰叫他總是冷冰冰的樣子——我說他是機器人的時候他又沒有否認!」明心都快痛苦死了,她爬下窗台,抱起一只機器貓坐到安然身邊,「現在看來看去,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可是我……安然姐姐,我該怎麼辦啊?」
「唉,什麼不知道為什麼?不喜歡人家的時候就說人家是機器人。現在喜歡人家了,就改口?。」安然還沒有開口,單西容又是那逼不咸不淡的神情,說道,「至于怎麼辦,嘿嘿,好辦。喜歡了就去追嘛!」
「我又不是喜歡他……」明心小小聲說,「我只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咦?你說什麼?聲音這麼小啊?中氣這麼不足啊?」單西容很不給面子地戳穿她。
「好了好了。西容你就讓讓她嘛。」齊安然是永遠的和事佬,一面摟著明心,交代她︰「那,既然覺得自己對不起人家,就該好好道個歉。這是首要的、必須的。」
明心身在迷霧,亂成一團,虔誠地看著安然,「怎麼道歉呢?」
「除了說聲對不起還能做什麼?」單西容說,「難道大送補品啊?人家什麼東西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