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是瑀即刻冒火的反身過來,一臉怒氣沖沖的對她叫道︰「你待會兒千萬別在他面前提到這個字,听到沒有?我求他?!哼!鑰匙孔都沒有!」
「可是老女乃女乃——」
「對!就是這個‘老’字!她都已經老眼昏花了!東西南北都搞不清了!人家是結婚生子,她卻偏偏要我們離婚生子!」
是瑀氣得跳腳。
「誰的種繼承高家香火不行啊!為什麼就偏要這死男人的風流種?天知道孩子會不會一生下來就有梅毒和淋病啊?說不定還會頭上長菜花咧!」
愈說就愈有氣!
為什麼女乃女乃從以前就對石易情有獨鐘!都九十歲的老古董了,竟然還破天荒超前衛的要他們違反常理離婚生子?!
哼!就因為他石大先生曾經委屈自己入贅她們高家嗎?
可惡!簡直可惡透了!這姓石的一定是對每個女人都下了蠱了!才會連她芳齡九十的老女乃女乃都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一旁的子寧被轟得無言以對,只能仰頭對著天空大口嘆息,不敢老虎頭上拍蒼蠅的老實告訴自己的老板——
你這麼哇啦哇啦的亂叫,最後還不是乖乖的听老女乃女乃的話,到這兒來見石易了嗎?
唉!實話是很傷人的,特別是對這個高傲的高家大小姐、高氏財團當今總裁來說。
「可惡!可惡!」是瑀怒火沖天的拿地上的石子出氣,一路就踢得老遠。
子寧再次嘆口氣,安慰的拍拍好友的肩膀。
不管怎麼說,是瑀還是依照老女乃女乃的交代來了,而且是扯下了驕傲的自尊來的。畢竟一年前提出分手的可是她高是瑀本人啊!
她比誰都了解在那張驕傲冷硬的面孔下,其實是瑀對高老女乃女乃的命令仍是不敢違逆的,然而子寧也比誰都明白,這並不是出于畏懼,而是尊敬和愛。
沒有人會懼怕一個風燭殘年老人的威脅,高老女乃女乃現在唯一的力量,就是是瑀對她深沉的愛而已。
斑家人是很重情的,即使他們在商場上一向以冷酷嗜血而聞名。
尤其是是瑀,看起來比誰都冷、都硬,其實有的卻是一顆比棉花還要柔軟的心腸。
棒著一段不算近的距離,石易自信的腳步稍稍停頓下來,顯然是已經看清來訪者的身分——
陽光下,那雙隱藏在金邊眼鏡後的溫和眼神閃過一道不怎麼算是驚訝的表情,不過一秒的停步時間,又繼續朝她們走來。
相互間的距離愈近,就愈能看清那張斯文好看的面貌仍然沒有半點兒歲月走過的痕跡,這對一般年屆三十三歲的男人來說,實在是一項令人妒羨的優勢條件。
包離譜的是,石易現在還沒有一絲笑意可言,據悉只要他綻露出俊秀美男子的笑容,再伴隨那兩個深深的迷人酒窩涌現,K大方圓百里內的女學生沒有一個不為之瘋狂的。
不是蓋的吧?想當初,是瑀多少王宮貴族不要,偏偏就是拜倒在石易那張開麥拉笑容下!
子寧能感覺自己手下的肩膀在一瞬間繃緊的力道,轉頭便見是瑀過度緊咬的下頜。
唉!她還是很在乎石易的!
說來,這對金童玉女真正分手的原因,身為好友的她至今還是有點兒霧煞煞。
也多虧了是瑀體內遺傳的高家基因,哪怕受到再深的傷口,她都會倨傲的躲起來自舌忝,絕不勞煩他人。
記憶中,子寧甚至設見過是瑀掉淚,在和石易簽署離婚文件時,她同樣也是面無表情,只是眼中的冰冷比南極更讓人覺得心中發寒而已。
子寧在心中嘆氣,穩定軍心的再拍拍好友的肩膀。「待會兒我來。」
是瑀僵硬的頷首。
可不是她怕石易什麼,而是現在的情勢,由子寧出面的確會比較容易些,要是由她開口,怕不一句話就先和石易扛上了。
她實在不願再回想那段慘痛的記憶,更不願再溫習彼此爭鋒相對後帶來的心痛。
斑大結實的身軀終于在她們一公尺前停步。
石易炯炯的眼神一迎上是瑀的冷犀明眸,在轉瞬間就變得吊兒郎當起來,完全不似他哲學系教授硬邦邦的身分。
是瑀也在瞬間更加繃緊,腰桿拔直得像折不斷的鋼棍似的。
子寧開始相信「冤家」這個名詞了。
可不是嗎?這兩個人只要面對彼此,就統統都變了樣了!
「嗨!」她暗暗嘆氣的和石易打招呼。
是瑀和他是冤家,她和石易可勉強算是朋友哩!包何況,她還身負老女乃女乃托付的重任。
石易對她頷首,那雙炯炯的眼楮卻一逕停駐在保持沉默和怒氣的是瑀身上。
半年了,這個女人沒變,一點兒也沒變。
斑傲筆挺的希臘鼻依然不屑的朝著天上,像是看他一眼就會髒了她的眼楮。
那驕氣艷麗的五官也依舊如昔,沒有一絲憔悴,無異于證明了她當初所說的沒有他石易,她高是瑀會活得更好!
而高氏財團一年來日益壯大的版圖,更證明了是瑀篤信女權運動先聲西蒙蒂波娃的箴言是對的——
「一個女人只要不要婚姻,那麼她可以做盡任何事。」
既然她一個人就可以做盡任何事了,那麼,石易不得不懷疑,還有什麼理由會讓是瑀來找她今生最痛恨的男人?
神態慵懶的掏出口袋里的香煙,石易剛抽出打火機,就察覺那雙美眸對他發散出強烈的怒氣——
啊!是瑀一向最厭惡男人抽煙的。
約莫半秒,石易直覺想放回手中的香煙,但一想及,事隔已久他竟然還受到這女人的影響,就不由得對自己惱火起來,更堅持的燃起了香煙。
無視于美眸殺人的怒氣,他輕松的噴出一團煙霧,炯炯的眼楮這才懶懶抬起,低沉的聲音緩緩逸出口,「有何貴干?」
一個是商場女悍將,一個是專研哲學的老學究,兩個世界的我們本來沒有任何交集可言,卻巧在K大五十周年的校慶捐募餐會,和亞洲商場一堆巨頭的商議合作盛宴在同一天舉行,而我們的「孽緣」也就由這一晚開始——
「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找個男伴,滅滅你是同性戀的風聲。還有——」
罷出院的女乃女乃瞪著犀利老眼,不滿的掃過我周身上下,「立刻給我月兌掉那件不男不女的西裝褲,穿正常女人會穿的衣服給我出席去!」
我不在乎男人婆和同性戀的耳語謠傳,但迫于女乃女乃的堅持,我只好千叮囑萬叮囑子寧替我找一個不唆的男伴,最好還是那種不會妄想麻雀變鳳凰的男人。
子寧搖頭,「干脆替你找個GAY算了!」
沒想到臨時遇上了大塞車,子寧只好在半路打手機告訴那個穿燕尾服、戴了一副細金邊眼鏡、模樣高帥的GAY,站在南京東路和中山北路的交接口等我。
那場大塞車,注定了我和石易的相遇。
——高是瑀
***
專員加護病房里,不知名的儀器偶爾「嘟嘟」的發出響聲,氧氣單下的深刻五官則不舒適的皺成一團,顯然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老女乃女乃的每一道呼吸都像是極為吃力,似乎老化衰竭的心髒無法為她輸送足夠的氧氣。
一瞬間,石易鏡片後的眼神閃過一道不信的疼楚。
方才在子寧簡短的解釋里,他驚訝的在腦海中來來回回拼湊,最令他震驚不信的,莫過于老女乃女乃性命垂危的消息。
那樣精神奕奕、仿佛世界永遠被她踩在腳下的高家支柱,竟然真的倒下了?!
這個支撐高氏企業的龐大巨人,競然在病床上萎縮得像個真正的老弱婦孺?!就連一向高傲的五官也像快要崩塌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