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愚鈍的男人終于認清事實。「你真的嫁給他?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黛茵推開車門,打算再怒斥威廉一頓,可是她的男伴的表情使她保持沉默。他的眼楮變得……冰冷。黛茵認為他可能想避免鬧笑話。而此時,台階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正默默地看著威廉出丑。
漢普和摩瑞跑下階梯,黛茵勉強地對他們微笑。
「我們走了好嗎?」她低語,希望她的男伴會听見。
「好。」路克同意。他轉身要上車,可是威廉接下來說的話使他改變主意。
「你得到的只是我的殘羹剩菜,她只適合像你這種野蠻人。」他大叫。
黛茵為這公然侮辱的言辭大驚失色。當她看見她男伴的神情時,她的心立刻被恐懼攫住。老天!她開始發抖了。她從未見過任何人如此憤怒,他看起來簡直就像要殺人了。他就在她的眼前變成一個野蠻人。
「現在輪到我了。」
她不喜歡這句話的語氣,她用力地搖頭,可是路克沒有理她。
威廉看見路克的表情時才發覺自己說得太過火了,他本能地後退,左右張望尋找逃路。
可是,氣得臉色蒼白的漢普,和氣得滿臉通紅的摩瑞蓄意擋住他的去路。
路克逼近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他伸手抓住威廉的脖子將他往上提,然後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如果你再惡意中傷我的妻子,我會回來殺了你。」他說完,重重地將威廉摔在地上。
路克對漢普和摩瑞微笑。「如果他又說了什麼,你們一定會讓我知道吧?」
「當然。」摩瑞熱切地承諾。
漢普點點頭。他正忙著看威廉掙扎地爬起來。
路克上馬車並關上車門,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他們終于上路了。黛茵試著縮在角落好和他保持最大的距離。這是個荒謬的念頭,因為馬車內的空間就是這麼小,而她的男伴的體型卻這麼大。可是此刻黛茵忙著抗拒慌亂根本沒有心力思考。她試著深呼吸平穩情緒,可是沒有什麼幫助。但是她想隱藏自己的緊張,畢竟,她有她的驕傲。
「紳士不會用拳頭解決問題。」她說。
她等了一分鐘讓他道歉,他一個字也沒說。她決定激他說話。「我相信你打斷了威廉的鼻子。對于這件事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老天!靶覺真好。」
「你說什麼?」她問。
路克看著她扭絞雙手。「我說,感覺真好。你不希望我對你說謊吧?」
「當然不希望。你一點也不後悔嗎?」
「不。我早就想揍他了。」
「是的,可是當你做了之後,你不會為這種有失紳士風度的行為感到……」
她要讓他承認有點後悔自己表現得像個野蠻人,可是他沒有給她時間說完。
「希望總有實現的時候,」他說。「這就是我的感想。」
她大聲嘆息。他決定改變話題。「你不記得我的名字,是不是?」
他的聲音充滿笑意。她看不見他的臉,因為馬車里很暗,可是她強烈地懷疑他在微笑。
也許有一天她也會覺得這種事好笑,但絕不是現在。此刻她再度感到恐懼,全是因為她和這個男人獨處。老天!她嫁給一個百分之百的陌生人。
「我通常並不這麼健忘。」她說。「是的,我不記得你的名字,但那只是因為我當時非常慌亂。」
「你為什麼告訴他們……」
她沒有讓他說完。「你是我的丈夫,不管你喜不喜歡。」
「我是你的法定監護人。」他修正,因為他比較喜歡這個稱呼。
她聳聳肩。「為了成為我的監護人,你必須和我結婚。這是協議的一部份,記得嗎?」
他嘆息。「我記得。」
他听起來有點氣惱,她只能推論他對自己的境遇並不感到快樂。她試著不覺得受辱。她知道他並不想結婚,她的祖母已經告訴她。因此,這種受傷害的感覺是可笑的。她幾乎不認識這個男人呢!況且,她仍然忙著應付自己對這個巨人產生的恐懼,根本沒有時間處理其它的憂慮。
她怎麼會以為他是個紳士?老天!她甚至指導他要學習為自己辯護。黛茵感覺到自己臉頰發紅,幸好馬車里這麼暗。
面對恐懼,她想著,她可以做到的,不是嗎?
她清清喉嚨。「我知道你打他是因為他侮辱我,可是我感覺到你在他說那些話之前就不喜歡他了。是這樣的嗎?你早就不喜歡他……」
「我痛恨這個混蛋。」
這句話說得夠坦率了。她發覺自己在微笑,卻想不出自己微笑的原因。她可能是緊張憂慮得傻了吧?「這是你娶我的原因嗎?為了報復你的哥哥?」
「不,」他回答。「我需要錢。你的祖母提供一筆我無法拒絕的金錢,報復是附加的誘因。黛茵,我們也許該討論一下這個協議要如何進行。」
「沒什麼好討論的。我會守本分,你不需要擔心。我知道你並不想結婚,而這正是我祖母選擇你的原因之一。」
他不明白。「你們選擇我是因為我不想結婚?」
「是的。」她沒有解釋。
「沒有道理,黛茵。」
「有道理,」她說。「我要自由,而和你結婚可以確保我得到自由。我當然不想結婚,可是祖母去世之後,麥康叔叔一定會強迫我嫁給他選的人。現在我有法律保護了,因為我已經冠上你的姓。對了,那是什麼?」
「羅,」他回答。「羅路克。」
她仍然不記得曾經听過這個名字。不過,她不打算承認這個事實。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個十足的笨蛋。「是的,當然。羅路克。我想起來了,」她說謊。「這是非常……美國化的名字,是不是?」
他一點也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覺得這情況真是太荒謬了。他的新娘令他覺得憤怒而有趣。老天!他真的和這個女人結婚了,而他對她幾乎一無所知,除了她是個美得不可思議的女人。她的美貌,他告訴自己,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在這個年代,沒有女人會被迫嫁給任何人。」路克說。
她發出非常不淑女的哼聲。「也許在美國是如此,但是在英國就不是了,」她回答。「尤其當牽涉到財產的時候。總之,祖母選擇你是因為她知道,你會完成你的工作然後離去,等我們到達波士頓,我就安全無虞了。你沒有改變主意吧?」
他能夠听見她聲音中的憂慮。「沒有。」他回答。
「很好。」她說。
路克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她。他不認為她大得足以被稱為女人,她看起來是那麼年輕單純。他的責任是將她安全地送達波士頓交給她的法律顧問,然後離開。
這個計劃對他來說很好。「除了你的法律顧問,還有其它人照顧你嗎?」
「照顧我?我有能力照顧自己,羅先生。」
她听起來極為忿怒。路克微笑,他的問題顯然激怒她了,而在她憤怒的反應中,他沒有听見恐懼。他默默地記住這一點。黛茵生氣的時候會忘記恐懼。
而她是怕他的。從她瞥見他走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害怕得像只掉入陷阱的兔子。可是他也瞥見了安心,不是嗎?沒有道理。她怎麼可能同時感到恐懼和安心?
「我是要問你在波士頓有沒有親戚。」他說。
「有。」她回答。她故意不提她的親戚只有兩歲大,他不需要知道。
「很好。」
他听起來放心了。她試著不動怒。「美國的女人需要像孩子般被照顧嗎?」
「有些是的。」他回答。
「我不需要,」她宣布。「況且,除了親戚和法律顧問,還有一些銀行家急著幫助我適應波士頓。我相信有人已經為我找到合適的住所。你家在哪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