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遵守他的諾言的,」茱麗低語,然後她嘆了口氣。「我在想今天晚上我要睡在哪里。」
「依恩會來這兒接你的。」
「看看我把自己弄入了什麼情況。」
「你愛他。」
「是的。」
「他一定也愛你。」
「但願如此,」茱麗說道。「他跟我結婚根本不會得到什麼好處。所以,他一定是愛我的。」
「你會擔心今天晚上嗎?」
「有那麼一點,你第一次的時候會不會擔心?」
「我哭了。」
為了某種原因,兩個女人都發現坦白這種事真是歇斯底理地好笑極了。當派特和依恩走進來時,他們兩個對嘉琳和茱麗那種狂笑的方式都不約而同地微笑著。
派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事那麼好笑。但他的發問只是讓這兩個女人笑得更厲害。他終于放棄了。女人,他下了結論,那就是這麼莫名其妙。
依恩的目光定在茱麗身上。「你為什麼會在這里?」他問道。
「我要告訴嘉琳今天發生的事。我們真的結婚了,是不是?」
「她還以為她說不定是跟葛罕結婚了呢。」嘉琳告訴派特。
依恩搖頭。他走向他的新娘拉著她站起身來。打從他進這屋子里來,她還沒看他一眼,這個發現令他有些懊惱。「我們該回家了。」
茱麗充滿了驚恐。「我還要再整理幾件東西,」她說,她的頭抬也不抬地一徑走到布曼後面。「家在哪里?」她問道。
「你們結婚的地方就是了。」派特告訴她。
現在她可以垮下臉來了,沒有人會看見。她嘆了口氣。她就要在那座丑陋不堪的城堡里住下來了,她心想,不過這並不會令她煩惱。依恩也住那里,這才是重要的。
當茱麗收拾著她的睡衣、晨袍以及其它今天晚上用得到的必需品時,她可以听見那兩兄弟談話的聲音。她打算明天再來整理其它的物品。
她吃力地迭著她的睡衣,驚訝地發現她的手竟然在顫抖。
她終于打包好,但並沒有離開她小小的庇護所。今天發生的大事終于深入了她的腦海。她坐在床沿,閉上雙眼。她是個已婚女人了。她的心突然狂亂地跳動起來,讓她幾乎無法平穩地呼吸。她知道自己正開始慌亂,她努力想冷靜下來。
仁慈的上帝,萬一她錯了呢?這一切來得太快了。依恩是真的愛她,不是嗎?雖然他沒說,但他想要娶她,而且,除了得到一個妻子外沒有任何的附加利益。若不是愛,還會有什麼其它的動機?
萬一她無法適應這些人呢?萬一他們永遠也不接納她呢?茱麗終于來到她的大問題。萬一,她當不成一個好妻子呢?她十分確定自己根本不懂得如何取悅男人。依恩會知道她缺乏經驗。教導她將是他的責任。但萬一她是那種教也教不會的女人呢?她不要他把她看成是個次等人,否則她寧願死。
「茱麗?」
他的聲音很小,她還是嚇了一大跳。他注意到了。他也注意到他的新娘看起來像是馬上要昏倒了。茱麗在害怕,他想他知道為什麼。
「好了,我可以走了。」她用顫抖的聲音告訴他。但她還是一動也不動。她的箱子放在腿上,她的手似乎死命地抓著它。依恩藏起他的笑意,他走向那張床並在她的身邊坐下。
「那你為什麼還坐在這兒?」他問道。
「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
她沒有回答。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猛盯著放在她腿上的箱子。
依恩沒有催她。他決定若無其事地跟她耗下去。他們就這樣並肩坐了好幾分鐘。茱麗听見嘉琳在對她的丈夫嘮叨,她听見她提到了「鮮花」,心想她的朋友一定是在抱怨婚禮的寒愴。
「我今天晚上有沒有可能洗個澡?」
「可以」
她點點頭,「我們不是該走了嗎?」
「你想完了?」
「是的,謝謝你。」
他站起身來,她也是。她把她的箱子交給他。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開始向門口移動。
嘉琳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她已經決定要留他們吃飯。既然飯菜都準備好了,依恩便同意了。茱麗緊張得食不下咽,依恩和派特卻吃得像是整整跋涉了四十天的餓鬼。
然而,晚餐過後,他無意久留。茱麗也是。他們手牽著手一起走上城堡。里面是陰暗的。依恩帶領她走上第二層。他的臥室位于左手邊,沿著狹窄廊道三扇門中的第一扇。
他的臥房亮著溫暖的光線。火爐就正對著門。火焰熊熊地燃燒著,烘暖了整個房間。依恩的床鋪位在左側,佔去了大半邊的牆壁。一條以他的家族代表色系為主的棉被覆蓋在床上,而在牆邊則有一個上頭放了兩根蠟燭的小五斗櫃。
房里頭只有一張椅子,放在靠近壁爐的地方。另外一座比床邊的那座大很多也高很多的木櫃,則放在對面的牆邊。在這個大木櫃上頭有一個精致的、瓖著金邊的正方形盒子。
這個房間很精簡,而且有效率,完全就跟睡在這里的主人一樣。
在壁爐正前方有一個大木桶,蒸氣從里面的水里向上冒。依恩早在她開口要求之前就細心地考慮到她的需要了。
他把她的箱子往床上一扔。「你還需要什麼別的?」她需要不再害怕,但是她並沒有告訴他。「不用了,謝謝。」她雙手交抱站在房間中央,邊等待也邊祈禱他會走開,好讓她有點洗澡的隱私。
他不懂她還在猶豫什麼。「你需要我幫你月兌衣服嗎?」他問道。
「不,」她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這個主意把她嚇了一大跳。「我還記得怎麼做。」她較冷靜的聲音補充一句。
他點點頭,對她勾勾手指要她過來。她沒有猶豫,一直走到他跟前才停下來。
他很高興她不再羞怯。他將她的頭發攏到肩後,他的手指緩緩地在她長袍的領口處游移,然後他握住她的鏈子。他不發一辭直到他解開她的項鏈與墜飾。
「你還記得今天從我這里得到的承諾嗎?」
她點點頭。嗅,上帝,他該不是要告訴我他改變主意了吧,他會嗎?
他看見她臉上的驚慌,他搖頭。「我從不食言,茱麗,也不會從現在開始。」他果然猜得沒錯,她眼神中的恐懼立刻煙消雲散。「我也要你給我一個承諾,」他把鏈子塞進她手里。「我不要你戴這個東西上床。」
這句話听起來像個命令,他也沒有解釋他的理由。茱麗本想追問,不過她臨時改變了主意。他也沒要她解釋為何不能喝醉,因此,他有理由得到相同的禮遇。
「我答應你。」他點點頭,看來似乎相當滿意。
「你要我把它丟掉嗎?」
「不必,」他回答。「把它放在那里面,」他指了指櫃子上頭的小盒子。「這樣就沒有人會去動它了。」
她很快地照著他的話去做。「我可以把美玲姨媽送給我的胸針也放在這里嗎?」她問道。「我不想弄丟了。」
他沒有回答,她轉過身去才赫然發現他已經離開房間了。她搖搖頭。她一定得跟他說,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實在是太無禮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在外面待多久,因此她是十萬火急地洗完她的澡。原先她不打算洗頭的,不過後來她又改變了主意。
依恩打開門時,她正在沖洗頭發上的玫瑰香肥皂。在他重新把房門關上時,他瞥了一眼她那金黃色的肌膚。靠在門外的牆上,他繼續等待他的新娘洗完她的頭。
他不想讓她尷尬。不過這個女人卻足足洗了有一輩子那麼久。他走了好一段距離到水池沖洗了一番再走回來,滿心期待他的新娘已經躺在床上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