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娜知道,她只是要你陪她。」
「我不懂為什麼。」
依恩微笑地說︰「我懂。你溫柔又有同情心,此刻貝娜最需要這兩項。是的,你將會做得很好。」
「萬一情況復雜化了呢?」
「我就在門外守候。」
敝異,但是這項允諾令她心安。「如果情況需要,你會進來接手?接生小孩?」
「見鬼,不!」
這個主意似乎令他大驚失色,如果不是太害怕,她會哈哈大笑。
茱麗依然不懂為什麼貝娜選她。「如果你即將上戰場,只能選擇另一位戰士相伴,你會帶隨從去嗎?」
他了解她即將使用的比喻。「是的。」
「貝娜恰似將赴戰場的斗士,而她需要……你說是的?你真的會選擇一位缺乏經驗的隨從?」她難以置信的問。
他笑了。「我會。」
她微笑以對。「你說謊只為了使我感覺好過一些。沒關系,這很有效。再告訴我另一個謊言,再說一遍,一切將會順利平安,這次我或許會相信你。」
「茱麗,如果情況變得復雜,我會派人找文妮來。」
「懇求上天幫助貝娜。」茱麗低語。「依恩,難道你不納悶她為何不叫韋思去找接生婆?」
他點點頭。「我是有些懷疑。」他承認道。
茱麗把她對接生婆及助手的所知所聞告訴他,並且發表自己的看法,等她說完時,聲音氣得發抖。
她想知道依恩的看法,但是兩人已經抵達貝娜的木屋門外,沒有討論的時間。
依恩還沒叩門,韋思已經自行拉開。一波強烈得幾乎炙人表皮的熱氣迎面拂來。韋恩滿頭大汗,圓滾滾的汗珠沿著太陽穴流下來。
木屋熱得難以忍受,茱麗僅能勉強呼吸。她跨進大門,然後突兀的止住腳步,瞥見貝娜坐在床沿,身上蓋了好幾床厚厚的棉被,即使隔著房間,茱麗依然听得見她輕柔的吸泣。
當她凝視貝娜的那一刻起,她確信自己無法掉頭離開,她將采取任何必要的方法來協助她。
貝娜的恐懼撕扯著茱麗的心。
依恩雙手按住某麗的肩膀,那時她才發覺他就站在後面。
「韋恩,茱麗不認為她——」
她阻止他。「我不認為這里的熱度對產婦有好處。」她轉身注視依恩。「別擔心、」她低語。「一切將會平安順利。」
她的改變讓依恩大吃一驚,她的表情或嗓音里面毫無一絲驚慌,整個人看來沉著而鎮定,而且胸有成竹。
她徐徐走到貝娜面前。
「天哪,貝娜,這里熱得像火燒一樣。」她強裝愉悅的宣稱。
貝娜沒有抬頭。茱麗蹲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慢慢打開她頭、肩上像繭一樣的棉被,然後輕輕拍起她的下巴,使她直視自己。
貝娜臉上的淚水滾滾而下,她的頭發濕答答、毫無生氣地披在肩上。茱麗拂開她肩上的秀發,用被角擦干她的雙頰,然後握住貝娜的雙手。
貝娜眸中的恐懼令茱麗心酸得想哭,她當然沒哭,因為她的新朋友需要她的精力,茱麗決心支持她。她可以稍後再哭,等她們兩人挨過這駭人的經驗再哭不遲。
她捏捏貝娜的雙手。「我要你仔細听我說,」她指示道。直等貝娜頷首,她才繼續︰「一切將順利平安。」
「你會和我在一起?不會離開?」
「我留下來,」她回答。「我保證。」
貝娜點點頭。「你痛多久了?」茱麗問道。
「清晨開始,」貝娜回答。「我甚至沒告訴韋恩。」
「為什麼呢?」
「我希望疼痛會消失,」她低哺地回答。「而且我擔心他不肯听我的話,堅持找文妮來幫忙。我花許久才說服我丈夫,要求依恩去找你。」
眼淚再次順著貝娜的雙須而下,她抓住茱麗的雙手。「謝謝你來。」
「我很樂意來。」茱麗回答,希望上天會諒解並寬恕她根本不想來。她心中依然憂心忡忡,胃里發痛,而室內的熱氣正榨于她的精力。
「貝娜,害怕無妨,但你應該同時感到興奮和快樂,因為你即將生出一個新生命。」
「我寧願由韋恩來生。」
茱麗一听,驚訝地哈哈大笑,貝娜也跟著笑。
「我們最好準備一下,」茱麗適時說道。「室內的熱氣令你感覺舒適嗎?」
貝娜搖頭以對。茱麗起身轉向站在門口的兩位男士。一看見依恩的表情,她不禁發噱。那可憐的男人看起來不安而且手足無措地正嘗試離開。可是韋恩不肯,他一面堵在門口,一面蹙眉地注視茶麗。
她微笑以對。「韋恩,請你拉開窗戶的毛皮,我們現在需要新鮮空氣。」
其次她轉向依恩,後者正要伸手拉開門閂,她以問題阻止他行動。「上面的梁木足以支持你的體重嗎?」
「應該是。」他回答。
他再次企圖離開。「等一下。」她喊道,急忙在床角的一堆亞麻布中尋找,可是找不著符合需要的,然後她想到格子呢長而窄,恰好符合她的目的。她把格子呢遞給依恩。「請你把它掛在梁上,好嗎?順便用你的力氣試試看,我不希望木頭垮下來壓到貝娜。」
「你想把她綁起來?」韋恩月兌口而出。
她搖搖頭。「當貝娜站著的時候,我希望有東西讓她拉住,」她解釋。「這會使她舒適些,韋恩。」
看見妻子頷首,戰士才勉強同意,並協助依恩準備,使格子呢的長布條平均垂在橫梁兩側。
韋恩想在火上再添木頭,但是某麗反對,並請兩位男士出去,韋恩遲疑著。「太太,我就站在門外頭,如果你要我去找艾妮,只要大叫一聲,我听得見。」
「我不要她來。」貝娜憤怒地回答。
韋恩疲憊地嘆口氣,他對妻子的擔憂和沮喪明顯可見,他伸手扒過頭發,向貝娜跨近一步,然後又停住。茱麗心想他們需要一點隱私的時間,立即轉身,假裝忙著用火鉗撥弄爐火。
她听見身後他們案審的耳語,片刻之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她回到貝娜身邊準備生產的相關事宜,並試圖將棉被拉開,可是貝娜緊緊抓住,一面試圖躲進棉被里。
「貝娜,你現在痛嗎?」
「不」
「那是什麼事?」
貝娜花了好半晌才鼓足勇氣告訴茱麗發生什麼事。原來她已經破水,把床單弄髒了。她的語氣羞愧無比,等她解釋完畢時,甚至嚎陶大哭。
「請你看著我,」茱麗溫柔地說。她等貝娜終于仰臉注視她的時候,才裝出十分實事求是的語氣說道︰「生小孩是一種奇跡,貝娜,但也污穢無比。你必須撇開尷尬,實際一些。如果要的話,明天你再臉紅,好嗎?」
貝娜點點頭。「你不覺得困窘嗎?」她想知道。
「不會。」茱麗回答。
貝娜似乎松了一口氣。她的臉依然是潮紅色,但茱麗無法肯定那是因為秦赧或是出于室內可怕的熱氣。
其後一小時全在做必要的準備,茱麗一面拉掉床單,幫貝娜洗澡洗頭,換穿干淨睡衣,一面喋喋不休地和她閑聊。這些事全在越來越密集的陣痛之中完成。
莫妮曾告訴茱麗她從經驗中得知,要盡可能給準母親們許多指示,她甚至捏造一些,只為了讓她們忙碌。她向茱麗解釋,只要產婦有事可做,就會覺得較能控制情況和痛苦。此刻茱麗正照著莫妮的吩咐,而它的確對貝娜有幫助。子宮收縮越來越強烈而且密集,貝娜發現在陣痛中活著比較舒服。她的手腕卷住榜子呢布條抓緊,原來的抽噎已經轉變成低而痛徹心肺的申吟。在陣痛中,茱麗只覺得全然的無助,她嘗試用贊美來安慰她,並在貝娜的要求下,揉搓她的下背部殲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