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問題,」她低語。「之後就不再煩你。」
他們相互凝視了半晌。「什麼問題?」
他的聲音低柔,像在輕撫她。混亂的反應逼得她將視線掉離這位英俊的惡魔。
他注意到她的猶豫。「你這個問題一定不很重要。」
「噢,很重要,」她反駁,又停了一秒試圖回想她是什麼問題。她瞪著他的下顎好集中心神。「我想起來了,」她笑著宣布。「派特對嘉琳好嗎?」
「大概很好吧,」他聳聳肩回答。像是臨時想起地又補充一句︰「他絕不會打她。」
她直視他的眼,他看得出她覺得那種說法很有趣。「我早就知道他沒有打她。」
「你怎麼知道?」
「他若是對她動粗,她會逃走。」
依思不知該如何回答此種狂妄的言語。不過他迅即恢復了智能。「她能逃到哪里?」
「她會來找我。」
由她認真的口氣,依恩知道她深信自己的理論。依恩從沒听過如此荒謬的事。做妻子的絕不會離開她的丈夫,無論什麼原因。「麥家的人絕不會因為生氣打女人。」
「依恩,你看這是怎麼一回事?」
亞力的叫嚷打斷了他們的討論。茱麗轉頭正好看見戰士指向昨晚被她破壞的墳墓。她立刻將視線轉到山脊上的樹林。
依恩感覺到她在他懷中僵住。「你知道這是誰干的?」
「嗯。」她回答,聲音低柔。
「這是誰的……」
她沒讓他說完。「是我父親的墳墓。」
說出這句話時他們已到達亞力身邊。那名綠眼戰土瞟向依恩,繼而看看茉麗。「姑娘,要不要我們走前替你把墓碑放回去?」
她搖頭。「那只會害我再把它敲下來。不過我還是謝謝你的好心。」
亞力的震驚溢于言表。「你是說墓碑是你破壞的?」
她回答時不帶一絲尷尬。「沒錯,是我。花了我好久的時間。那塊地硬得跟石頭一樣。」
那名蘇格蘭人簡直是駭呆了。接著依恩吸引了她的注意。他用拇指托起她的臉。「你為什麼這麼做?」
她優雅地聳聳肩。「一時沖動。」
他搖搖頭。這種野蠻的行為似乎完全不合她的個性。他推斷她是個甜蜜而純真的女人。還有頑固。她為了坐騎的事和他爭論透露出這點暇疵。不過,她不像是那種會破壞神聖墓地的人。
「這是你父親的墳墓?」他再問,決意打破謎團。
「嗯,」她回答,繼而輕嘆一聲。「別理它,墓是空的。」
「空的?」
「正是。」
她不肯再解釋下去,他決定不再刺探,懷中的她已經完全僵住,顯然這個話題令她不安。依恩示意亞力再次帶頭,繼而促馬移至列隊最後。一離開墓園,茱麗明顯地松弛下來。
直到太陽西下,他們要措營過夜時,大家才開口說話。自從越過邊界回到蘇格蘭境內,他們的情緒顯得高昂許多。
他們終于停下時,茱麗已疲憊不堪。依恩扶她下馬時注意到她的狀況。她幾乎站不起來,他以雙手扶住她的腰直到她的腿恢復些許力氣。
他感覺得到她在顫抖。因為她沒提到自己的問題,他也沒點明。她攀著他的手臂。但是等她一松手,他立刻放開她的腰。
他立刻轉向他的坐騎。她慢慢繞過他的馬,繼續朝她先前瞥見的小溪走。依恩注視她走開,再次為她高雅的儀態折服。她的舉止有如公主,他想。
天,她真是個好看的人,還該死的純真。由她為一點小事就臉紅可以看得出。她也風情萬種。這個女人能進佔他的心。突如其來的領悟令依恩臉色一怔。他繼續瞪著茉麗消失的樹叢,但是眉頭皺了起來。
「什麼事惹惱了你?」亞力自後面問。
依恩的一只手臂擱在馬鞍上。「胡思亂想。」他回答。
他的同伴朝茉麗消失的樹叢瞟一眼,再轉向依恩。「胡思亂想一個漂亮的英格蘭女人?」
依恩聳聳肩。「或許。」
亞力明白最好不要再追究這個話題。他的族長似乎並不高興做那種表白。「還要好久才回得了家哪。」他嘆口氣,轉回去照顧他自己的馬。
茱麗設法維持合儀的步伐直到她完全沒人樹叢。到了那兒她才彎下腰抱住小骯。上帝!她全身都痛。背和大腿像是遭人鞭打過。
她繞圈慢行直到雙腿的殭硬消失,接著她用冷水洗了瞼和手。感覺好一點後,肚子也餓了。她急急走回空地。她能听到戰士的交談聲,但是一等她出現,他們全住了嘴。
她隨即注意到依恩不在那里,一時間她感到驚慌,接著她瞥見他的馬,恐懼立刻消失。那位蘇格蘭戰土或許會丟下她,但他絕不會丟下他的馬吧?
她和四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在森林中獨處,這等狀況若是傳到英格蘭,她的名譽一定掃地。她母親或許會想殺死她。奇怪的是,這一點茉麗並不煩惱。現在她對母親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岱克舅舅為他妹妹對女兒的冷淡找借口,謊稱茉麗令她不時想起她的愛和失落。
謊言,一切全是謊言。
「你最好休息一會兒,姑娘。」
茱麗被亞力的聲音嚇一大跳,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才回答他。「先吃東西再休息。我的行李在哪里?」
亞力指指空地另一頭。茱麗立刻過去擺出食物。珍妮在袋子里放了一條漂亮的白桌巾。她先將桌巾鋪在地上,再擺上食物,包括大塊的黑面包、紅黃色的女乃酪、燻肉串,及新摘的青隻果。
一切布置要當,她邀請戰士入席。過了好久她才領悟他們無意和她同桌共餐。她感覺得出自己的臉尷尬地脹紅。她坐在地上,雙腿縮在裙擺里,雙手交迭在膝上。她一直低著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羞辱。
邀請他們共食是個愚蠢的錯誤。畢竟,她是個英格蘭人,而他們或許連和她共食的念頭都受不了。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好尷尬的。她的舉止合儀,他們才是粗魯野蠻。
依息一回到空地就停下腳步。只消瞧茱麗一眼他已看見事情不對。她的臉孔通紅。他轉身看看他的人。亞力和高威坐在空地那頭,倚著樹干休息。亞力清醒得很,但高威像是睡著了。勃迪則像往常一樣沉默,已經沉入夢鄉。
依恩注意到茱麗身前的食物,立刻猜出是怎麼一回事。她嘆口氣,背著雙手走到她身旁。她不肯抬眼看他。一發現他走向她,她著手開始收拾食物。他在她對面坐下時,她正將食物盒塞回行李袋。
他拿起一個隻果。她自他手中搶下,他再搶回去。她訝異地抬頭看他。他的眼楮閃著笑意,她無法想象是什麼令他覺得如此有趣。她繼續瞪著他咬下一口隻果,接著他傾前將隻果遞到她面前,她不假思索地咬了一口。
亞力突然出現在她身旁。他二話不說,坐下來伸手就往袋里掏,將她才裝好的食盒全拿了出來。亞力將一塊面包扔給依恩,接著將一塊乳酪丟進自己嘴里。
斑威也擠了過來。茱麗拿起一個隻果放在腿上,一面羞澀地解釋這顆隻果是要保留給那位睡著的戰士明早吃的。
「勃迪一定是累壞了才沒吃晚餐就睡。」她說。
亞力有趣地笑笑。「勃迪不是累,只是頑固。明早他也不會吃你的隻果,你是英格蘭人。他不可能……」
茱麗的眉頭打斷了他的解釋。她轉頭看著勃迪,判斷距離後拿起腿上的隻果。「如果你確定他明早不會吃,那他現在就得吃。」
她打算將隻果扔向那位酸腐的蘇格蘭戰士,但是就在她瞄準的當兒,依恩抓住了她的手。「你不會那麼做的,姑娘。」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