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過杰堤後,她不禁要為他的狀況嚇倒。杰堤的臉上布滿了割傷及瘀痕,接著她注意到另外三名士兵的狀況也差不多。
羅伊及洛倫也有好幾處瘀傷。妮可花了整整十分鐘才問出這些人的傷痕是哪兒來的,她花了更久的時間才接受他們說那只是一場球賽的解釋。
她試著不在晚餐當中呵護杰堤,她知道那會使他尷尬,她也努力假裝她很喜歡听他們所講的有關那場野蠻球賽的故事。
四個年輕士兵,包括杰堤,吃得像是餓了好幾天。不在狠吞虎咽時,他們就彼此調侃、吹噓。
他們也面露微笑,包括杰堤。真正的微笑。她看著那四個人,他們都很相似,而杰堤只是其中之一。他和他們溶成一體,有了歸屬。
天,如果她把持不住,她又要違反規則第三條了。如果她突然熱淚盈眶,這些士兵絕不會懂。羅伊也不會懂。
她必需離開大廳免得出丑。幸好那些男人太專注于回憶他們勝利的一刻,幾乎沒注意到她的離席。她繞過中庭,接著走向外城牆。
好多事值得感激。上帝對她特別照顧,將羅伊送來給她。
現在杰堤有了光明的前途,這也是羅伊給他的。的確,她有太多事值得感激。她微微一笑,若是一年前有人敢告訴她她會愛上一位諾曼人,她會覺得受到莫大的侮辱。現在,她覺得那是天賜。
羅伊也關心她,那樣就足夠了。她會繼續做他想要的那種妻子,至少她能以此回報他的仁慈及寬大。
妮可哭過之後走回山上,到達中庭時,她看到她的丈夫正站在台階頂端注視她。
月光下,他看起來像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她在中庭中央停步。「應該是我帶著孩子站在這里等你回來。」她說。
「是嗎?」
「我母親一向如此。」她向前一步。
「這是她的職責?」
「只是一種習慣,」她回答。「一種我父親喜歡的習慣。」
「他們還有什麼其它的習慣?」
她再向前一步。「每天晚餐後他們會一起下棋。」
「那麼我們也照樣做。」他宣布。
「但是晚餐後你一向是和士兵討論第二天的訓練計劃。」她提醒他。
「我會改在晚餐前討論,」他回答。「飯後你和我下棋。」
「你這什麼要延襲這個習慣?」
「傳統應該延續,這是我的妻子在我們的新婚夜試著要我親吻地時告訴我的。」
她再次微笑。「你的妻子現在承認那的確是她真正的動機。」
他點點頭,表情轉為嚴肅。「我要你對我承認另一件事,」他說,他的聲音粗嘎。「承認你愛我,妮可,我想听你親口說出那三個字。」
她的眼淚立刻涌了上來,她垂下頭不讓他看到她有多難過。「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羅伊走向他的妻子,將她緊緊擁住。「告訴我你愛我會使你成為我的負擔?」他問,認為他一定是听錯了。
「嗯。」
他笑了開來。「你不打算對我說清楚,是吧?」
「我真的愛你。」
直到她說出那三個字,他才領悟出他有多需要听到它們。這珍貴的禮物是個奇跡。部份的他,講邏輯的那部份,仍無法明白她怎麼可能愛他。
她是他的奇跡。他的臉因疤痕而變形,但是她只注意到他眸中的銀輝。他一直認為自己巨大而笨拙,她卻夸他高大而強壯。妮可似乎總能對事實視而不見,而為了這個缺憾他一輩子都要感謝上蒼。
他沒說一個字。她等待、希望、祈禱,但是他沒有告訴她她迫切需要听到的那三個字。
「甜心,告訴我為什麼你認為你是個負擔?」
她的淚撲簌簌地落下。「因為你別無選擇必須跟我結婚。」
他忍不住地微笑起來。他將她的頭偎在他的顎下,因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希望她認為他是在笑她,他也不要她注意到他的雙眸起了霧氣。但是,他內心的歡欣已淹沒了他。
「哦,選擇,」他低哺。「你已經擔憂很久了,是不是?」
她點點頭,撞到他的下巴。
「妮可,難道你沒想到過,我可以在你做了選擇後離開大廳?」
「不,你不可能離開,」她低哺。「只有已婚騎士能夠離開,你不夠資格。」
他嘗試另一個方式。「我可以拒絕你。」
「不,你不可能拒絕,」她辯駁。「你太正直,你覺得有責任照顧我。」
「你把一切答案都想好了,是不是?我說任何話都不能改變你的想法?」
「例如什麼話?」
「我已經決心為了贏得你下場比武?我不能讓任何人得到你,妮可。」
「你只是想對我好,羅伊。你對任何人都很仁慈寬大。」
他吻吻她的頭頂。他不知道該如何設跟她他本來就要選擇地。他早已下定決心爭取和她結婚,只因為他不能忍受別人踫她=。
她屬于他,他們到達倫敦時他已習慣了她。他天性有佔有欲,一定是這個原因使他不想放她走。
可是愛惜這種事令他迷惑,羅伊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能像丈夫愛妻子那般愛她,他覺得自己沒有心理準備。
只告訴她有她在身旁他覺得很滿足並不夠。不,他說的任何話都不能使她相信他的確在乎她。他因此決定什麼都不說。但是,他要找出一個方法表現給她看。
第十六章
決定是容易的,達成目標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不管羅伊費多大的心思,都無法找到一個計劃,足以說服妻子他本來就會選擇她。然而,他仍不停止嘗試。
無法使她相信他是一件令人瘋狂的事,不過他最受不了的還是妻子一成不變的微笑。要不是終于听到他希望她說的話,他一定早已徹底絕望。
他試著贊美她,她也贊美他。他一有機會就親吻她,她也熱切地響應他。只有這個時候她那沉靜的微笑才會停止,因為他覆蓋了她的嘴。
他甚至和她下棋。他故意要讓她贏,結果卻發覺她本來就會贏,他乃急急改變心意。棋局進行到清晨,最後他一點也沒有讓她。
她自己打敗他的。
後來他嘀嘀咕咕地說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輸棋,她答應下一次讓他贏。
事情改善之前又惡化了。
炎熱的星期一早上,羅伊走進大廳,洛倫跟在他旁邊。他立刻注意到爐子里燃燒的烈焰,感覺有如置身于烤箱之中。他冒著汗走向忙碌的妻子。
「妮可,屋里熱死了,」他說。「有什麼特別的原因要生火?」
她轉身對丈夫微笑,用手帕擦拭丈夫額頭上的汗水。「你多邀請了六個士兵來吃飯,我們需要多生火來準備食物。」
她幫丈夫擦完汗之後,用手帕的另外一面擦擦洛倫的額頭。他驚訝得後退。她跟上前,完成工作,然後建議他們回到屋外去。
羅伊和洛倫走到大廳中央時,蓋文男爵那兩名孟不離焦的副將亨利和摩根走了進來。
妮可決定打開大門讓風吹進來降低室內溫度。她走出食品儲藏室時,摩根正在吹牛。
「我們男爵帶了一隊人去追反抗軍的余眾,他發誓要在兩星期之內將他們一網打盡。」
妮可臉色蒼白,可是努力保持鎮定。羅伊知道她想到桑頓。摩根順著羅伊的目光看去,看見妮可立刻行禮。
她沒有回禮,只是盯著他等待他說下去。
「據我們所知,反抗軍的領袖是你的哥哥,妮可夫人,」亨利說。「是真的嗎?」
「也許。」她回答。
摩根咧嘴而笑。「那麼我們必須向你致哀悼之意,」他說。「我們的男爵是有同情心的人。我相信他會在回倫敦時順道把令兄的尸體送來這里,好讓你給他辦一場適當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