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再度想抗議。羅伊壓住她的手,緊握著。洛倫一離開,羅伊便轉向她。「別再質問我的命令,妮可。」
「我不是質問,」她爭辯道,並試著抽回她的手。他沒有放開她。「我只是好奇。請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在這麼晚的時刻跟僕人說話。」
「好,我告訴你,」他說道。「今天早上,我給了他們一些特別的指示,但是他們並沒有照著做。那些違背我的僕人將被開除。」
她很震驚。「開除?但是他們能去哪里?他們屬于這里,你不是真的想逼他們離開。」
「我不管他們能去哪里。」他以嚴厲的口吻反駁道。
「那些……指示非常重要?」
「不。」
「那麼……」
「每一道命令必須確實完成,」他說道、「重要與否並不是由隨從或僕人決定。」
對于他的頑固,妮可憤怒得想尖叫。不過她更擔心她的僕人,她知道對她傲慢的丈夫尖叫並無任何助益。「你不能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嗎?只為了一個過錯就要定他們的罪?」她問道。
「在戰斗之中的騎士永遠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這並不是一場戰斗。」
是的,這是一場戰斗,他在心中想著,而妮可是他的對手。他知道更改命令的人是她。現在,他要她承認這件事,然後,他會向她解釋制度的重要,階層秩序的重要,以及她在他家之中的地位。
他幾乎露出了笑容。他的妻子憤怒至極,卻只能直挺挺地坐著。訓練開始了。
他以溫和的聲音說道︰「別對我大聲說話,夫人。」
妮可瞪著她的丈夫好一會兒,終于決定他並不是虛張聲勢。她深吸一口氣,她不打算讓她的僕人因為她的錯誤判斷而受責難。「我有一個請求,丈夫。」
「什麼請求?」
「如果你允許,我想先跟僕人們說一些話。」
他簡略地點了頭,她覺得很感激。他的眼中有一抹溫暖的光芒,但是她不了解他為何有這種反應。
僕人們匆忙地來到大廳,有些人穿著睡衣。妮可站起來,繞過桌子。她的雙臂交疊在胸前,神情十分沉著。
艾麗最後到達,妮可朝她點了點頭。「我的丈夫仁慈地允許我先對你們說幾句話,」她開始說道。她很高興她的聲音沒有沙啞,然而她的心卻已撕裂了。「今天,你們的主人給了你們一些特別的命令。」
許多僕人點了頭。妮可微笑道︰「我更改了那些命令,那是我的欠缺考慮,」她附加說道︰「為了我所引起的困惑,我向我的丈夫和你們道歉。」
接下來是最困難的部份,她又深吸了一口氣。「以後,當我的丈夫下達命令時,你們就照著去做。若是我在無意之中抵觸了那個命令,請提醒我你們必須遵循主人的命令。現在他是這片領地的主人,你們必須對他絕對忠誠,當成第一要務。」
嘉莉上前一步。「甚至比你優先,小姐?」她皺眉地問道。
妮可點頭。「是的,甚至比我優先。還有任何問題嗎?」
「如果是你先下命令,而男爵更改了命令呢?」艾麗問道。
「還是以男爵的命令為主,艾麗。」
僕人們點頭,妮可保持她的微笑。「現在,我的丈夫要跟你們說話。」
她沒有轉向羅伊,而是緩緩地走出大廳。她希望他不要叫住她,她知道自己此刻怒氣填膺,絕對無法再保持她的笑容。
走上樓梯時,妮可不住地埋怨著。她的丈夫是個卑鄙的家伙。他先奪走了她的家園,現在又要搶去僕人的忠誠。為什麼屈服的人總是她?她猜想這是因為諾曼人已經贏得了戰爭。然而,她現在是羅伊的妻子,他應該要考慮她的意見。
她走過她的寢室,決定去看看尤里。去看看那個可愛的孩子可以提醒她,為什麼她必須跟她頑固的丈夫和好相處。
當她走進房間時,她盡可能安靜,使自己不吵醒嬰兒。妮可剛關上房間,就注意到在左邊的黑暗之中似乎有動靜。她本能地轉身,並想要尖叫。一雙手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喊出聲音。妮可覺得自己被拉到一個感覺很像石牆的地方靠著。
她瘋狂地掙扎,用指甲抓著那個偷襲者的手臂,咬著他的手。
「該死,妮可,住手。是我,桑頓!」
她癱軟地靠著他。她的哥哥拿開手,慢慢地轉過她的身子,使她面對他。
她無法相信她的大哥正站在眼前。她情緒激動,也十分害怕。「你瘋了嗎,桑頓?」她低聲說道。「你為什麼要冒險?你是怎麼過來的?老天,如果他們發現你在這里……」
桑頓以雙臂擁著她,緊緊地抱著。「我是由一條秘密信道進來的。我必須來看看你,妮可。我必須確定你安然無恙。天哪,我差點殺了你,是不是?當我看見你的金發,我才知道我的箭射中了你。」
他痛苦的語氣撕裂了她的心。「只是擦傷而已。」她謊稱道。
「我看見了那個諾曼人,但是在最後一秒,你卻沖到他前面,為什麼?你想保護他嗎?我看見的是那樣,但這是毫無道理的。你知道我在那里嗎?」
「我看到了你,桑頓,我猜你的目標原來是羅伊。」
「羅伊?就是囚擄了你的那個人?」
「他並沒有囚擄了我,」她喃喃地說道。「他是我的丈夫。」
桑頓無法接受這個消息。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臂,妮可知道自己的手臂一定瘀青了。他的藍眸中顯露出他的憤怒。妮可用力地拉開他的手,努力想要使他了解。「我們有很多事必須談一談,」她沖口說道。「在你知道一切真相之前別判我的罪。」
她握住扮哥的手,離開熟睡的嬰兒,帶著他走到臥室的另一邊。
月光自窗口滲入。妮可點起一根蠟燭,看著她的哥哥。
桑頓跟羅伊一樣地碩壯。他有一頭金發和毫無傷痕的皮膚。他是個英俊的男人,即使在他沉著臉的時候。但是他看起來十分疲憊。
「你不能回來這里,」妮可說道。「羅伊找到了大部份的信道,他找到通往這個房間的信道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我不要你出任何意外。」
「妮可,你是不是被迫嫁給這個諾曼人?」
她沒有時間解釋發生的一切,而桑頓也永遠不會了解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是。」
他不想相信她。「你不是被逼的?」
「不是,」她再次說道。「是我選擇了他。如果這樁婚姻中有人被逼,那是羅伊,不是我。」
桑頓靠著窗框。遠處傳來一陣雷聲,妮可嚇了一跳。桑頓雙臂抱胸,盯著她看。「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知道說出全部真相只有使火上加油。「如果你能在不一樣的情況之下認識我的丈夫,你就會知道我為何選擇他。羅伊是個好人,桑頓,他對我很好。」
「他是一個諾曼人。」他猶如咒罵般地說道。
他憤怒的語氣令她的胃一陣絞痛,也使她生氣。「戰爭已經結束了,桑頓。如果你不跪在威廉面前向他宣誓效忠,你就會被殺。我求你接受這個事實。我不要你死。」
他搖頭。「戰爭還沒有結束,」他說道。「反抗勢力正逐日強大,推翻那個混蛋的諾曼國王是遲早的問題。」
「不要相信這些愚蠢的謠言。」她叫道。
桑頓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你一直被隔離在這里,你不了解,我們現在必須離開。我的手下正在圍牆外等著。用毯子包住尤里,快點,我們最好在暴風雨之前離開。」
妮可震驚得愣在那里。桑頓矗立在她眼前,她後退一步,然後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羅伊現在是我的丈夫,我必須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