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浪潮般的歡呼聲把她嚇了一跳,驚愕地瞪大眼,她回頭察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仍注視著她,不停地喊叫歡呼。他們全瘋了嗎?她回頭想從她丈夫那里尋求答案,可是他的神情高深莫測。
傍她答案的是羅杰。他走上前按住她的肩,她看到她丈夫很快藏起怒容,「他們忠於老鷹……你的丈夫。」他說,「因此他們也喜歡你,為你驕傲,你值得受人尊敬,夫人。」
「可是他們不明白,那只鷹過去是我所飼養的,」她望著天空,「我從它——」
「那些都無關緊要,」羅杰岔開她的話,笑著,「那只鷹擁有了自由,卻仍會回來,這就是他們尊敬你的原因。」
他們全是又呆又蠢的迷信者,莉莎心想。我能讓人敬重,也不過因為我是男爵的妻子。她由眼角余光瞧見佛瑞下了馬,仍看著她。你終于要來跟我說話了,她氣惱地想著,轉向她丈夫,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最後仍是她先開口,「早安,爵爺。」她行個曲膝禮,微傾向前,準備像她母親和父親道早安時那樣親他的臉頰,但他皺起眉的神情令她退縮了。好似他已猜出她的意圖,而且十分不願意接受她的吻。
莉莎感到她的臉頰通紅,她覺得尷尬極了,轉開眼光,看到狗兒興奮的在他身邊打轉,她做個要它們趴下來的手勢,它們不理睬她,繼續用鼻子嗅著她丈夫,想引起他的注意。她真想放聲尖叫,而她的丈夫又會怎麼想呢?她問自己,在這麼多部下面前發生這種事……她相信他的怒氣會足以毀掉瑪特維。
佛瑞正在和羅杰說話,莉莎盡可能耐性的等他下達完指示,再分點注意力給她。她注意到她丈夫的指示有一大串,而羅杰的神情則愈來愈苦惱。什麼事教人這麼傷腦筋?她走向前一點,如此一來她才能听到他們的對話。
「派多少人跟他一起去?」羅杰問。
「不要超過五十個,把雷禮也給算進去。」佛瑞答。
他們的神情都很嚴肅,接著,佛瑞把目光轉向她,這一瞬間,她突然懂了,伯倫即將到達。
她臉上的血色倏地消失,她的手移到腰間,緊握著那柄刀,此刻,這刀子似乎已成了她的一部分,一如她復仇的心。她睜大眼楮組織她的思緒。我必須找到湯姆,把他藏起來!然而,他在那里呢?
佛瑞帶著沉重的心情看著他妻子臉上神情的變化。他想擁她人懷,撫去她眼中的仇恨與慌亂。但他不能,在今天結束之前,她尚有許多苦惱的時候。
莉莎轉身,不知她的目的地在何處,她只知道她該找到她弟弟。佛瑞的手放在她肩上,輕輕的搖撼她,「別這麼做。」他的聲音輕柔。
莉莎停下步子,甩掉他的手。她再度舉步時,仍被她丈夫制止了。「我必須找到湯姆,」她語氣堅定,「別阻止我。」
「回我們的房里等著,」佛瑞說,莉莎猛搖頭,他不理會她的拒絕,「我會把他送到你身邊。」
「你會在伯倫來之前送他到我房里?現在就去找他?」她語氣中的依賴溫暖了他的心。
「羅杰,」佛瑞喊道,眼光不曾離開他的妻子,「那孩子在皮匠的茅屋里,帶他去莉莎的房間。」
「是,爵爺。」羅杰回答,幾個大步便跨向小茅屋。
莉莎盯著羅杰的背影直到她感到佛瑞握住她的手,低下頭,她幾乎以為那是另一個人正溫柔細心的把她的手由狗兒的頸圈上松開來,「我一定要帶著我的狗……」她木然地念道。
「你不會需要它們,你只要待在我們的房里,」他把她擁近,用一只胳臂抱緊她,另一手抬起她的臉,「我要你保證不離開那里,莉莎。」
「你會相信我的話嗎?」莉莎問,她在發抖,她知道她丈夫可以感覺到。
「我沒理由懷疑。」佛瑞深邃的目光望進她眼底。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這種保證,」莉莎說,「除非你先告訴我你要如何處置伯倫。」
他了解她的心情,無法為她的非分之請生氣,「我不必向你解釋我的計劃或行動,莉莎,記住這一點,」他讓他的語氣柔和下來,又說,「信任我。」
「要是我不肯呢?」她問。
「我會派人守在我們的房門外,」佛瑞說,「等我跟你叔叔談過話,听過他的——」
「他只會說謊。」
「夠了,我要听到你的保證。」
「好,爵爺,我保證在那里等到你和伯倫談過以後,」她松開他的懷抱,挑釁的目光仍望著他,「不過你要听清楚了,老爺,我就相信你這一次,要是你無法和伯倫談出結果,就該由我接手了。」
「莉莎。」佛瑞提高聲音,真想用力把她從盲目的仇恨中搖醒,「不要威脅我,你叔叔理當有個辯解的機會,我遵從的是威廉所定的法律,要先听取每一方的證詞才能達成公正的判斷,你必須服從我的裁決。」
莉莎無法反駁他,她心中其實是信任他的,但父母雙亡帶給她的恨意常使她失去理智,「我現在就回房去。」她讓這個話題結束。
佛瑞決定不再逼她,編好隊的兵士不久就會到城門口等候,但他仍不想太早結束這段談話,「我答應過要保護你和湯姆的,你別忘了。」
「是,老爺。」莉莎保持自然的態度走向前。當她到達入口處樓梯頂端時,她回身看她的丈夫,發現他仍望著她,「我相信你,爵爺。」她對他說。請別讓我失望,她在心中默念。
直等到莉莎走進城堡里,佛瑞便轉向等候中的兵士,「哈魯,傳話給城牆邊的守衛,只準伯倫一人進堡。」羅杰吸引了他的視線,他停止發令,看著羅杰像抓小雞似的拖著又踢又叫的湯姆走向前廳人口。未把眼光轉向他的部下,他說,「伯倫到的時候把他帶來見我,我在里面等他。」
佛瑞舉步向城堡走去,他的侍衛葛登趕在前面替他開門,他走進去時差點和正要出來的羅杰撞個滿懷。
「待在外面看著軍隊。」佛瑞告訴那個侍衛。
「我應該隨侍在你身側,爵爺。」葛登答,神情憂慮。
「為什麼?」佛瑞問。
「我可以替你留意來自背後的危險。」
「那是我的責任。」羅杰向那青年吼著。
他們同時被男爵譴責的眼光逼得垂下了眼,「你們兩位都認為我需要人保護嗎?」他問。
「原因屬下已經說過了,爵爺。」侍衛鼓足勇氣搶先說。
「那就把這個苦差事交給羅杰,」佛瑞說,「你今天一天負責保護我的城牆,」他又說,「你的職責是去听、去看、去學習。」
失望明顯的展露在青年的臉上,但佛瑞沒心情去勸他,他有太多事要做,「照我的話做,不準問問題,葛登,除此以外你沒有第二個機會學成為一名戰士,懂嗎?」
青年以手護胸,微俯下頭,「是,爵爺。」他抬起頭,看到他的長官對他點頭後,很快轉身離開。
「他得學著管住他的舌頭。」羅杰對佛瑞說,他們正走向大廳。
「嗯,還有隱藏他的感情。不過他還年輕,如果我沒記錯,他才十五歲,他還有許多該學的事,」他對羅杰笑笑,「他很機靈,老跟在我後面隨時替我遞上劍。」
「那是他的責任。」羅杰抗議道。
「不錯,但他做得很好,不是嗎?」
「的確是,他也很忠心。」羅杰承認。
「也許我會把他交給你訓練,羅杰,你可以教他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