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混蛋從哪里冒出來的?他已經制伏米雪了嗎?怒從中來的塞奧再度出擊。人影以閃電般的速度抬腿踢向塞奧的膝蓋。
米雪打開日光燈後大叫。「藍柏!不要!放開他。」
兩個男人這會兒扭打成一團。藍柏听到妹妹的叫喊而放手,塞奧卻沒有。他用力揮拳,希望打爛對方的臉。但藍柏像打蚊子那樣不費吹灰之力地擋掉那一拳。在這過程中,他的手踫到一瓶威士忌,使它傾倒撞上排在吧台後、牆壁架子上的其他酒瓶。
兩個男人同時後退一步,互相掂斤估兩。米雪用身體隔開他們,從一張憤怒的臉瞥向另一張,最後她判斷塞奧比較失控。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叫他深呼吸,直到他恢復理智照她的話做才把手放下。
塞奧仔細打量那個男人。藍柏看來像野人,穿著暗綠色的短褲、靴子和恤衫,一身結實的肌肉就像玉米罐頭上的快活綠巨人,只不過完全沒有綠巨人的快活。插在靴子里的獵刀和憤怒冷酷的眼神顯示他仍然想打斷塞奧全身的骨頭。對,他一點也不像快活的綠巨人。反倒是長長的頭發和臉頰及大腿上的疤痕,使塞奧聯想到古代的戰將。
「塞奧,這是我的哥哥藍柏。」米雪說,然後轉向哥哥。「藍柏,這是──」
藍柏打斷妹妹的話。「我知道他是誰。」
塞奧眨眨眼。「你知道我是誰?」
「沒錯。」藍柏說。
藍柏是那種有戰必應的人,當塞奧朝他跨出一步時,他立刻迎上前一步。米雪被夾在他們中間。
「如果知道我是誰,那你為什麼猛地撲向我?」塞奧咆哮。
「對啊,為什麼?」米雪說,仰起頭直視二哥的眼楮。「那樣很沒禮貌,藍柏。」
他的妹妹總是知道說什麼可以逗他笑。他努力保持憤怒的表情。沒禮貌?大概吧!
藍柏交抱雙臂。「我不能讓他拿到獵槍。」他向米雪解釋。「他可能是那種易受驚嚇而亂開槍的人,他甚至有可能射中自己的腳。」
解釋並未使塞奧息怒,他又上前一步。「你想要踢我受傷的膝蓋,對不對?」
藍柏微笑。「要打就打最弱的那一點。你有點跛,所以我想……」
「明知道我是你妹妹的朋友,你還是要踢碎我的膝蓋?」
「我沒有要踢碎它,」他回嘴。「我只是要撂倒你。」
「你有可能傷了他。」米雪說。
「米雪,我不需要妳替我說話。」塞奧咕噥。他的男性自尊受了傷,他也受夠了藍柏的強詞奪理。
「如果有意傷他,我早就傷他了。我原本可以殺了他,但我沒有。」
「可以才怪。」塞奧說,把手槍插回槍套里。
「我原本可以扭斷你的脖子,但我忍住了那股沖動。」
米雪正要叫塞奧別再激她哥哥時,她注意到他手臂上的血。她打開吧台燈,看到一塊玻璃碎片插在深深的傷口里。「什麼時候弄的?傷口需要縫合。」她不等他解釋就轉身找哥哥算帳。她用手指戮著他的胸膛問︰「是不是你干的?你在想什麼?」
塞奧微笑。他原本可以開口說明實情,但看到藍柏局限不安令他很樂。在米雪的嚴厲斥責聲中,藍柏步步後退。他那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滑稽極了,塞奧幸災樂禍地心想。等她數落完他的罪狀時,藍柏看來略有悔意。不多,只有一點點。
在強光下,塞奧看出他們兄妹有點相似。他們的顴骨都很高,眼珠是一模一樣的藍色,但相似之處僅止于此。米雪是個溫柔多情的大美人,藍柏則不是。
塞奧幼稚地想要繼續憎恨藍柏,但知道他不能,因為他從藍柏的眼中看出他疼愛米雪,塞奧猜他只是像所有的哥哥一樣不擇手段地保護妹妹。
但他想要給藍柏一個機會的雅量迅速消失。藍柏惡狠狠地瞅著他問︰「我妹妹看來像是在泥巴中被拖著行進。你都在忙些什麼?」
米雪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得告訴爸爸,你打破了他最好的威士忌酒瓶。」她告訴哥哥。「趁我打電話給邦恩時,趕快去收拾干淨。」
她推開塞奧走向電話。她打電話到警察局,要求總機把她轉到邦恩家。
塞奧叫藍柏關掉電燈。令他意外的是,藍柏竟然乖乖照做。塞奧接著說明事情的經過。藍柏面無表情地听完後問︰「你認為他們還會再來,所以不希望燈開著?」
「可能不會,但我不打算冒險。我們有可能被困在這里面。」
「不可能。」藍柏爭辯。「何況,我會听到他們來。」
「是嗎?即使他們悄悄逼近我們,你仍然會听到?」
藍柏點頭。「對,我會听到。」
「你以為你是超人啊?」
藍柏咧嘴一笑。「差不多。他們企圖闖進來才好,讓我有機會宰掉他們一、兩個。」
「好玩只在于槍戰,」塞奧嘲諷道。「有你妹妹在則不然。」
「對,我知道。」
塞奧開始感覺到打斗的後果,他的下顎和手臂都陣陣抽痛。他打開冷藏櫃,拿出兩瓶冰啤酒。雖然很想用其中一瓶砸藍柏的頭,但又不忍糟蹋了好好的啤酒,所以他只好把啤酒遞給他。
藍柏沒有道謝,但塞奧也沒指望他道謝。他打開自己的那瓶喝了一大口。
塞奧听到米雪在和邦恩說話而插嘴。「叫他在妳家跟我們會合。」
她叫邦恩等一下,然後告訴塞奧,他們必須去一趟醫院。
但塞奧認為他的手臂不在優先處理的項目中。「不,我們要先去妳家。」他堅決地說。
「天啊!你真固執。」她低聲埋怨,但依了他。
塞奧想要坐下來讓膝蓋休息。他走到一張桌子旁坐下,拉出另一張椅子擱腳。藍柏跟過來站在他身旁。
「坐下。」塞奧說。
藍柏繞到桌子對面拉出一張椅子坐下。他開始發問,想知道更多細節。塞奧喝了一大口啤酒後,再度說明事情的詳細經過,唯一沒提的部分是他在米雪的床上。他認為她的哥哥不會喜歡听到那個。
藍柏把焦點集中在塞奧沒說的部分。「你為什麼會關米克的臥室窗戶?」
「窗戶開著。」
「塞奧?你知不知道車子的式樣?」米雪大聲問。
「灰色豐田轎車……新的。」他回答。
「他們可能早就離開了。」藍柏說。
塞奧同意他的看法。塞奧在注視米雪,藍柏在等塞奧回頭。他要告訴塞奧,他非把他揍得半死不可,因為他很清楚塞奧在米雪的床上。他不在乎他的妹妹能夠自行選擇,也不在乎她的選擇不關他的事。她是他的妹妹,他認定塞奧佔她的便宜。
「我的妹妹是極有天賦的外科醫生。」藍柏厲聲道。
「我知道。」
「她大半輩子都在接受醫學訓練。」
「你想要說什麼?」
「她沒有太多與男人相處的經驗……不知道他們會有多麼差勁。」
「她是成年人。」
「她太天真。」
「誰太天真?」米雪問,快步走向桌子。
「也罷。」藍柏說,繼續惡狠狠地瞅著塞奧。他發現他也很氣米雪,不僅因為她和一個外人談戀愛而害自己處于劣勢,還因為她選擇了一個公務員。那幾乎是不可原諒的。
「米克,妳我得談一談。」
米雪不理會哥哥聲音中的怒氣。「邦恩正在穿衣服,十分鐘後就可以到我家。他還派了兩輛警車設法找尋那輛豐田轎車。我告訴他,我認為他們有三、四個人,可能更多。」
「至少四個。」塞奧說。
「你知不知道爸爸把止痛藥放在哪里?」她問哥哥。
「廚房的水槽上面。要我去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