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宓緩緩地轉身面對他。她的雙手插腰,而且她居然有膽量瞪視她的丈夫,蓋文驚訝地看著這位新夫人的轉變,現在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羞怯了,她的紫眸閃著憤怒的光芒,而且她看起來似乎打算大打一架的模樣。
而且她想打架的對象似乎就是亞烈。她知道亞烈有一副暴烈的脾氣嗎?蓋文決定她顯然不知道,不然她絕不敢這麼公開地向他挑戰。
「蓋文,在英格蘭,屬于丈夫的東西同時也屬于他的妻子,這兒也一樣嗎?」
她問話時的目光一直停在她丈夫身上。「一樣的,」蓋文回答。「妳想要什麼東西嗎,夫人?」
「我要那一個,那一把劍。」
「妳要一把劍,夫人?」蓋文茫然地問。
「不是一把劍,是那一把。」杰宓解釋。「牆中央的那一把,就是它。」
室中人齊聲驚嘆,蓋文的嘴巴更是張得老大。他看向室中,顯然其它人也和他一樣地目瞪口呆。「但那是領主的劍,」蓋文結巴道。「它不可能──」
亞烈的大笑聲蓋過了他。「做妻子的舉不起那把劍的,特別是一個不吃羊肉的妻子。」
杰宓有一晌無法回答,然後她道:「那麼那邊的匕首呢?」她甜甜地問。她微弱的力量總還可以舉起它們吧?
「當然。」
「那麼或許──」
「匕首在妳的小手里很容易就會被打掉,杰宓。」
杰宓點頭同意,而亞烈倒有點失望她這麼快就放棄。她悠哉地走到屏風後,她曼妙的臀部令亞烈看得目不轉楮,直到他注意到了他的士兵也在看,他大聲清了清喉嚨,表示他的不悅。
杰宓幾乎走到屏風後面了,然後她回頭喊道:「當然,除非是在你熟睡的時候,大人,那樣,我的小手的力氣就足夠了,你說不是嗎?晚安,丈夫,我祝你好夢。」
亞烈爆出大笑?
「是我听錯了嗎?」蓋文問。「或者你的妻子剛才真的威脅要謀殺你?」
「你沒有听錯。」
「那麼你為什麼笑?」
「不必皺眉,」亞烈道。「我非常地安全,我的妻子不會傷害我的,她的個性不是那樣。」
「不是嗎?但她是個英格蘭人,亞烈。」
「等你比較熟識她後你就會知道了。」
「她非常地美麗。」蓋文微笑道。「我無法不注意到。」
「我也注意到你有多麼注意了。」亞烈道。
「哦是的,我想我們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適應她。」蓋文尷尬地承認,不好意思被他的領主逮到他一直看著他的妻子。「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會樂意付出他們的生命來保護她的安全,亞烈。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將他們的忠誠交給她,你知道的,她是個英格蘭人。」
「我並沒有忘記這個事實。」亞烈回答。「每一次她開口時,她的口音都在提醒我,但或許假以時日,杰宓將可以贏得每一個人的信任。但我不能強求他們。」
「我原以為她很羞怯,但現在我可不確定了。」
「她大概和我一樣羞怯,」亞烈道。「那個女人幾乎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她喜歡直截了當地說出她的想法──那是她的無數個缺點之一。此外,她太過心軟了,我為她擔心,蓋文。」
「我可以了解。」
「你該死地在笑什麼?」亞烈緊繃地道。
「沒什麼,大人。」
「听我說,」亞烈繼續。「我不在家的時候,我要你好好看著杰宓,不準她遠離你的視線。」
「你認為會有麻煩?」
「我不認為,我只要你照我所說的做,不要問問題。」
「當然。」
「我希望她適應的過程盡可能地平順,她並不強壯。」
「你剛才提過了。」蓋文月兌口而出。
亞烈擰緊眉頭,讓他知道他並不欣賞他的評論。「她甚至無法忍受看到血。」
「還有羊肉。」
兩個人一齊爆出大笑,但他們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亞烈的視線恰巧轉到了長桌,並看見每個士兵的視線都在熱切地盯著屏風。他們或許無法信任他們領主的英格蘭妻子,但他們明顯地為她著迷了。
杰宓根本不知道她引起了多大的騷動,她耐心地等待僕人倒好熱水,然後洗她渴望已久的澡。她月兌下衣服,無聲地踏進水中,心里頭卻正在想剛才和女僕的對話。
杰宓一直想知道廚房在哪兒,而剛才女僕告訴她是在和大廳分隔的另外一棟建築里。想象要她們在大風雪天端著食物越過雪地來到大廳!杰宓決定一有空就要好好和她丈夫談這一點。女僕費拉听見杰宓的決定時,感激得五體投地,而杰宓知道自己已經贏得了她的心。
杰宓洗了頭發,刷干淨身子,但到了後半段,她就已經太疲倦得無法去在乎聲音會不會被听到了。洗完澡後,她穿上一件粉色的睡袍,系上緞帶,然後爬上床。
在床上,她仍在想著亞烈的劍。他實在不該那樣羞辱她和任她出丑,但現在回想起來,她反而笑了。她似乎就是無法一直生亞烈的氣。想到自己甚至還建議要丹尼教他用劍,她不由得咯咯地笑了出來。或許他們之中有「羊」腦袋的人其實是她,他大概把她當成個無知的鄉下小老鼠了。
杰宓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希望亞烈也能上床來,而且天助她,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亞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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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亞烈一直盯著屏風,那個英格蘭母狗已經使他渴望她了。他對倫娜的愛就這麼地膚淺,另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就取代了她的地位?
他還沒有學到教訓。或許他已經把他的心給了他的新娘了,上帝!我希望是如此,那麼屆時她的死會令他更加痛苦。
我幾乎等不及要殺死她了。
第十一章
那些喃喃的低語聲喚醒了杰宓,開始她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蠟燭仍然燒得亮晃晃的,在屏風上投下了長長的陰影,杰宓看著那些黑影好一晌,才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
喃喃聲再次傳來。杰宓絞盡耳力去听,隨即眼楮大睜,身子顫抖。哦,那是神父為死者送終的禱文!他們一定找到了格斯,並發現他已死了!
杰宓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匆忙地穿好衣服起床。她知道這兒的人仍然視她為外來者,但在這種時候,她應該站在她丈夫身邊吧!
亞烈沒有听到她走近。杰宓站在他身後,看著神父做他的彌撒。
尸體放在面對屏風的長桌上,灰發的老神父穿著黑袍,神情肅穆哀傷,士兵沿著長桌兩邊站,而且,杰宓看見安妮、艾蒂也在場,另外一名女人她猜測是麗莎,她站在靠壁爐處。
杰宓的心立刻就系到了麗莎身上,她是如此地哀傷,淚水流了滿臉,但她始終咬著牙不肯哭出來,叫杰宓好生佩服,要是換了她,恐怕已經哭得非常難看了。
杰宓繞到丈夫身側,想看清楚他們正在哀掉的人。
一開始她也以為他已經死了。杰宓照料過各種大小不等的傷,因此眼前的景象並不令她害怕。第一眼看來尸體上到處都是血,同時她無法分清哪些是假傷,哪些才是真正的傷。那名戰士的胸口上劃了一條大口,左臂也在手腕處折斷了。但就她所見,斷折處似乎滿干淨俐落的,沒有碎骨。
戰士的臉上、身體上留著無數過去的傷痕,他的面容粗獷,頭發棕黑,額頭有一道猙獰的刀口,杰宓看著那一處傷口好一晌,猜測著致命傷是否就是這兒。
然後那名死人的臉龐突然抽動了一下。那抽動是如此地輕微,要不是杰宓正在全神凝注著他的傷,她絕對不會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