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的俘虜只是一聲不吭地怒視著他。
先前亞烈一直刻意不去看他的妻子的臉,生怕會因此而分心得控制不住怒氣。但那個混蛋用力一扭杰宓頭發的動作卻讓他本能地望向了她。
她看起來並不害怕。事實上,她正火冒三丈。亞烈對她的勇氣如此驚訝,差點露出了微笑。
「給我一匹馬,」那名盜匪命令道。「等我確定你們沒有跟蹤我,我就會放掉你的小美人。」
亞烈搖搖頭。「不行。」
「你說什麼?」
「我說不行,」亞烈冷靜地答道。「你可以帶走她,但是你不能帶走她的馬。」
杰宓驚呼了一聲。「閉上妳的嘴,母狗!」她的俘虜者喃喃道,然後把短刀向她的頸上壓緊了些。「該死的!我兩樣都要!」他始終盯著亞烈。
亞烈再次搖頭。「要的話,你就把那個女人帶走,但是馬不行。」
「我說我兩樣都要!」盜匪急了。
「不行!」
「兩樣都給他好了,亞烈。」丹尼打岔。「反正你可以很容易就找到能代替的人和馬。」
杰宓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她險些壓不住放聲大哭的沖動。「亞烈,」她低語道。「你不可能是當真的吧?」她的擔心在語氣中顯露無遺。
「我說過要妳閉嘴的。」盜匪不耐地說道,又再度一扯杰宓的頭發。
杰宓用力往他的腳上一踩。
「丹尼,去牽她的馬過來。」亞烈下令道。「現在就去。」
「讓另外一個女人去牽!」盜匪咆哮道。
丹尼沒理他,只是徑自走向「野火」。
杰宓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敢發誓丹尼去牽「野火」時,還一路吹著口哨呢!她不想害怕,可是亞烈卻沒有給她多少助力。除了曾經很快地看了她一眼以外,他根本不理她。事實上,他看起來一直是一副厭煩透頂的模樣──至少在那個盜匪開口要她的馬以前是如此。
她沒有錯,蘇格蘭佬的確是珍視他們的馬勝于他們的妻子。
「把馬牽到她的男人和我之間。」她的俘虜者命令道。
亞烈把握了他的機會,丹尼一走近,他便從他手中抓過韁繩,把「野火」向敵人的方向用力一拉。
接下來是怎麼一回事,杰宓根本吃驚得弄不清楚。她只曉得自己被人像袋子一樣往空中一拋,並在丹尼把她接住的同時,听到了她的俘虜者的慘叫。
她轉過頭,正巧看見亞烈把那個盜匪的短刀插進他的喉嚨。
杰宓吐了出來,丹尼連忙放下她,而瑪莉飛奔過來撲向她妹妹。雖然危險已過,她還是歇斯底里地哭個不停。
杰宓閉上雙眼,努力平緩自己飛快的心跳;瑪莉則緊緊抱住她,弄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杰宓突然像片暴風雨中的樹葉打起顫來。
「妳現在可以把眼楮睜開了。」
那句命令來自亞烈。杰宓睜開眼楮,發現她的丈夫就站在她面前。
他的雙眸現在不再那麼冷得怕人了,事實上,她覺得他似乎正在微笑的邊緣。她認為這一點道理也沒有︰她剛剛才見到他那麼輕松、那麼暴力地殺了人,而他此刻居然可以一笑置之。杰宓打不定主意要從他身邊跑開,還是留下來掐死他。
在仰視著她丈夫的同時,她听到丹尼下令要瑪莉隨他走開?接著又覺察到他把瑪莉的手從她身上扯開。她忍不住奇怪丹尼的口氣何以如此生氣?,而亞烈卻是如此該死地愉快。
杰宓沒注意自己正緊握著雙手,但亞烈注意到了。「結束了。」他柔聲告訴她。
「結束了?」她重復道,轉頭看向那個剛剛被亞烈擊倒的男人,立刻又開始發抖。
亞烈趨前擋住她的視線。「他死了,老婆。」他說。「妳不必一直盯著他看,他現在不能傷害妳了。」
「噯,他是死了,」她輕輕點頭說。「你那麼容易就殺了他,大人。我從沒見過」
她沒有說下去。亞烈嘆了口氣。「妳能注意到就好了!」他說。
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開始逐步後退。「好?你以為我是在贊美你嗎?大人。」她的喉嚨發痛。
「是看到血讓妳不安嗎?」亞烈問道,他覺得她的表現奇怪極了。一分鐘以前,她還像只母老虎一樣和那個盜匪掙扎個不停。現在她卻彷佛一個受驚的孩子。
亞烈上前一步,想再安慰她。
「不──我是說,是。」杰宓突然沖口說道。
「不什麼?是什麼?」他問。
「你剛才問我是不是見血讓我不安,」杰宓解釋道。「我正在回答你的問題。」
「妳回答了嗎?」
她想了一想,才低語道:「確實是見到血讓我害怕。」
這下子輪到她嘆氣了。她原本是想告訴他,她以往為傷患擦拭過的血少說也可以染紅一條河,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怕見血的。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解釋這麼多。她尚未從方才那幕暴力及她丈夫的力量所引起的震驚中恢復。
此外,她也忘不掉她丈夫曾非常樂意把她送人的痛苦事實。她的馬的確比她重要。
她會作上一個月的惡夢。
亞烈忽然伸手把她拉到懷里。「妳再後退,就要踩到那堆人了。」
杰宓回頭望去,看到了那一堆尸體,不禁雙膝發軟。要不是他扶住她,她一定會跌到地上。然而即使心緒那麼紊亂,她還是無法不注意到他有多溫柔。說來很矛盾,以他那樣大的個頭,居然能有這麼輕柔的動作。
而且他的味道很好;杰宓偎在他胸前,讓他擁著自己。
「你是當真的嗎,亞烈?」她小聲問道。「你告訴那個可怕的男人,他可以把我帶走」
要不是她看起來那麼難過,他一定會笑出聲音來。「當然不是!」他說。「我只是要讓他誤以為他已經控制了狀況。」
「那麼你是在對他說謊了?」她悄聲問道。
「我的確是。」她居然會有這種疑問,他怎麼可能將她給人?永遠也不可能!
她再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她又重新想起了方才那血腥的場面,立刻又從亞烈懷里退開。
亞烈知道她的情緒變了,但卻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不解地和他的妻子一起走回坐騎旁邊,然後把她扶上「野火」的背上。
杰宓沒對他說一個謝字,她只是低垂著視線。把韁繩交給她的時候,亞烈的大手擦過了她的手。她立刻把手抽開。
「看著我!」
一直等到她服從了他的命令,他才開口說了下去。「妳剛才表現得很勇敢,老婆,我很高興。」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楮,亞烈笑了。他發現了一個可以輕易安撫她的方式:贊美她。他決定以後要時常記住這一點。
「你也許高興,丈夫大人。但我可沒什麼感覺,你這個自負的蘇格蘭人。」
她的反駁和她銳利的口氣嚇了他一跳。
「妳不喜歡我贊美妳?」
她懶得回答他。但她憤怒的表情讓他知道他錯看了她,她可不是那種會被贊美動搖的人。亞烈滿意地點了點頭。「告訴我妳為何害怕?」
杰宓搖頭。他蹙眉看著她,她低頭注視著自己的手。「我問了妳一個問題。」亞烈提醒她。
她還是搖頭,亞烈努力保持耐性。「妻子必須永遠服從丈夫的命令。」他提醒她。
「這是你另一條高地誡律嗎?」
「不錯。」他咧嘴一笑。
「為什麼世界上的其它人只要遵守十誡就可以上天堂,而你們蘇格蘭人卻要多遵守那麼多誡律?這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必須贖更多的罪?」
「當妳的精神恢復以後,妳可真是伶牙俐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