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序詢問在場的每個船員,沒有因時間拖得太長,或船員說謊以換得另一杯免費麥酒而不耐煩。一個新來的客人踱到桌邊要求喝他那杯免費麥酒,那個壯漢拎起李昂正在詢問的那個人的衣領,隨手把他扔到旁邊。
普萊露出笑容。他仍然喜歡打架。「這麼看來你沒有見過李昂侯爵了?」他問陌生人。
壯漢搖頭坐下,伸手去拿酒壺。「管他是誰。」他惡聲惡氣地咕噥。「我要我應得的那份。」
普萊眼楮一亮,看好戲似地轉頭望向李昂。「他要他應得的那份。」
李昂聳聳肩,知道大家都在看他。形象必須維持,如果想平靜地過完這個下午,他就得解決這件小事。
他等壯漢把酒壺放回桌面,然後狠狠地一腳朝壯漢的兩腿之間踢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壯漢根本來不及保護自己。他還來不及叫痛,喉嚨已被李昂掐住。李昂掐緊壯漢把他往後扔去。
群眾大聲叫好,李昂不理會他們。他把椅子往後仰靠在牆上,目光不曾離開痛得在地板上扭動的壯漢。
「你得到了你應得的那份,混蛋!賓出去,我經營的是正派酒館。」普萊邊笑邊吼。
一個緊張不安的瘦小男子引起李昂的注意。」先生,听說你在打听殖民地來的船只消息。」他結結巴巴地說。
「坐,米克。」普萊說。「他是個老實人,李昂。」他朝李昂點頭道。
李昂等那個瘦小船員跟普萊交換消息。他繼續注意那個受傷的壯漢直到他離開酒館。
李昂的思緒接著回到莉娜和他的任務上。他決定重新開始,不再根據邏輯假設來推出結論。邏輯在莉娜身上行不通。他拋開莉娜對她自己過去的一切解釋,只認定一個正確的事實,那就是伯爵夫人大約在三個月前回到英國。
一定有人記得那個老巫婆,她的滿月復牢騷一定會引起注意。她不可能是個安靜的乘客。
米克踫巧記得伯爵夫人,而且印象十分深刻。「寇帝船長待我不公平,先生。我寧願刷甲板或洗廁所也不願供那個姓康的女人使喚。可惡!她害我從早到晚疲于奔命。」
「她獨自旅行嗎?」李昂問,沒有讓米克知道他有多麼興奮終于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擔心米克會為了討好他而夸大渲染。
「差不多。」米克回答。
「差不多?這算什麼回答,米克?直截了當地說好不好?」普萊勸道。
「我的意思是,她上船時身邊跟著一個男士和一個漂亮的小泵娘。但我只匆匆瞥見那個小美人一眼。她頭戴兜帽,但在伯爵夫人把她推進船艙前,她正眼瞧了我一眼,還對我微笑。」
「你有沒有正好注意到她的眼楮是什麼顏色?」李昂問。
「有,跟大海一樣藍。」
「告訴我你對跟伯爵夫人同行的那個男人記得多少。」李昂說,示意普萊再替米克倒一杯酒。
「他跟伯爵夫人非親非故,」米克在喝了一大口麥酒後解釋。「他跟別的船員說他是傳教士。我覺得他听起來像法國人,但他告訴我們他住在殖民地外的荒野。他要回法國探親。雖然是法國人,但我滿喜歡他的,因為他對那個小泵娘呵護備至。他的年紀可以當她的父親了,待她也像待女兒一樣。由于姓康的那個女人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艙房里,所以傳教士會帶小美人到甲板上來散散步。」
米克停頓下來用手背抹抹嘴。「那個老女人怪得很,她不願跟其他兩個人有任何牽扯,甚至要求在她的房門內多加一條鐵鏈。寇帝船長企圖消除她的恐懼,告訴她說我們沒有人會踫她。天知道我們看了她就倒胃口,搞不懂她怎麼會認為我們會想踫她。過了一陣子我們終于明白她在搞什麼把戲,她在房門內加鐵鏈是為了防那個小泵娘。真的,先生,我們有人無意中听到傳教士告訴小泵娘,別因她阿姨怕她而難過。那是不是很奇怪?」
李昂以微笑鼓勵米克說下去。
「她是那麼溫柔甜蜜的一個小泵娘。當然啦,她確實一個過肩摔把路易扔到船外。令人難以置信,但路易是活該。他從她背後悄悄靠上去抓住她,我就是在那時看到她頭發的顏色。很淡很淡的金色。她老是戴著那頂兜帽,連在悶熱的下午也不例外。一定很不舒服。」
「她把一個大男人扔到船外?」普萊問。他知道他不該妨礙李昂發問,但是米克隨口提起的事令他驚訝得無法保持沉默。
「別老是說兜帽,多告訴我一些這個女孩的事。」
「算路易走運,那天的風不大,我們沒有費太多力氣就把他從海里撈了起來。在那次突襲後,他再也不敢惹那個小美人。現在想想,大部分的男人都是。」
「寇帝船長什麼時候會回倫敦?」李昂問。
「至少再一、兩個月。」米克回答。」你也想跟傳教士談談嗎?」
「大概。」李昂面無表情地說。
「他很快就會回倫敦。他告訴我們他不會在法國待太久,他打算在回殖民地前來跟小美人好好聚一聚。他真的很疼那個女孩,也很為她擔心。這也難怪,那個老……」
「巫婆?」李昂問。
「沒錯,她的確是老巫婆。」米克嗤鼻道。
「米克,你記不記得那個傳教士的名字?如果你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就可以多得一英鎊。」
「我應該記得。」米克皺眉思考。「我一想起來就告訴你,普萊。你替我留著那一英鎊好嗎?」
「問問跟你同船的船員,」普萊建議。「他們之中一定有人記得。」
米克急于領到賞金,立刻離開酒館去找他的同伴。
「這是公事嗎?」普萊在他們再度獨處時問李昂。
「不,私事。」
「那個女孩,對不對?別跟我裝佯,李昂。如果年輕個幾歲,我也會對她感興趣。」
李昂微笑。」你連見都沒有見過她。」
「無所謂。米克說那女孩有一頭金發和一對藍眸,在我听來那樣就夠漂亮了。但那不是我想追她的真正原因。你有沒有見過路易?」
「沒有。」
「他的塊頭跟我一樣大,但體重比我重多了。能夠把他扔到船外的女孩決非泛泛之輩。天啊!真希望我在場。我向來不喜歡路易,那家伙臭氣燻人,滿腦子齷齪思想。天啊!沒看到他落海真是可惜。」
李昂又跟普萊聊了幾分鐘,然後起身告辭。「你知道上哪兒找我,普萊。」
酒館老板送李昂到門口。「隆恩近來如何?」他問。「跟平常一樣忙著耍寶嗎?」
「恐怕是。」李昂慢吞吞地說。「對了,普萊,能不能麻煩你下下星期五把後面的房間準備好?隆恩和我要開個牌局。詳細情形改天告訴你。」
普萊投給李昂狐疑的一瞥。
「老是想猜透我的意圖,對不對,普萊?」李昂問。
「我的心思全寫在臉上,」普萊咧嘴而笑。「所以我絕對干不了你那行。」
普萊替李昂開車門,等李昂上車即將關門時照例喊道︰「當心背後,朋友。」接著心血來潮地加一句︰「還有你的心,李昂。別讓任何美女把你扔到船外。」
在李昂想來,那個建議來得太遲了點。莉娜已經乘他不備,偷走他的心了。他很久以前就發誓不再跟任何女人有感情上的瓜葛,莉娜卻輕而易舉地使他違背誓言,李昂嘆息心想。
他的思緒回到莉娜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上。他記得她說過好奇心會使他送命。她是認真的或說謊?她說她無意在倫敦久留時似乎是認真的,至少看起來不像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