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多次之後,鄧肯知道梅德琳從小在懼怕中長大,為了躲避羅狄恩的折磨,她學習壓抑自己的感情,不大哭、大笑或表現憤怒,而跟貝登神父一起生活的日子,那些老人家則教她要做個淑女,要隨時控制約束自己的行為。
鄧肯知道貝登神父教導梅德琳隱藏或約制,是為了幫助她生存,因為他們無時不在害怕羅狄恩會突然出現,把梅德琳帶走。
恐懼帶來謹慎,現在一旦梅德琳覺得安全了,她于是放棄所有的限制。
鄧肯比梅德琳更了解她自己,她有些笨拙,因為她急于抓住生活,品嘗每一次經驗。她沒時間小心謹慎,這個責任便落在她丈夫身上。她像個剛剛試足的女孩,蹦跳得好不歡喜,令人替她高興,但保護她簡直像場惡夢。
鄧肯不明白他對妻子的感情。他去羅狄恩城堡把她抓回來,目的是要以眼還眼-這就是他對她的感情。
直到她替他暖腳。
在那一刻一切全變了,鄧肯確信他不能否認那一刻他們就被命運之神綁在一起了,他絕不會放她走。
然後他娶了她,隔天一早,羅狄恩的軍隊走了。
每天,鄧肯分析著自己為何會作了娶梅德琳這個不切實際的決定,他想要找出最合理的理由來解釋內心的感情。
星期一,他告訴自己,娶她是為了讓她有個安全,免于恐懼的住處,為了他無私的仁慈,他犧牲自己。
星期二,他告訴自己,娶她是為了帶她上床。唉!是個最好的理由。
星期三,他改變心意,覺得那是因為她弱,他強。所有的客觀條件都令他認為梅德琳像個家臣,雖然她沒跪下向他發誓效忠,但他仍有責任保護她。對,同情也是理由。
星期四到了,他又有另一番理由,他娶梅德琳是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價值,早年與羅狄恩在一起的殘酷歲月,讓她誤認為自己一文不值,當她冠上他的姓時,鄧肯已經向她或大家顯現她的價值了。
但很不幸地,那天還沒過完,這理由也被推翻了。
他很固執地忽略事實,鄧肯相信他有辦法每晚對她熱情地,而白天則忽略她。這好像很合理,梅德琳進入他的心田,但這並不表示她能影響他的行為模式。
事實一直在啃噬著他,像暴風雨前的惱人烏雲,揮卻不去,星期五早上,他們結婚兩星期後,風暴終于爆發。
★★★
那天鄧肯剛由外城回來,听到艾德蒙的大叫後,倏地轉身,剛好看見梅德琳踱向馬廄,谷倉的門大開,賽勒斯被放出來,向梅德琳飛奔而去。頭往下,蹄後塵土飛揚,速度快如閃電,他的壯碩戰馬眼看著就要把梅德琳踩死。
馬廄長追著那匹馬,手上拿著砩??捕?嵩謁?蠓劍??橇┐悅返鋁沾蠼行︵模??硤閔?顧?塹納?簦?返鋁樟??範濟揮小 br />
他判定她會死。
"不!"怒吼由他靈魂深外喊出,鄧肯的心快沖出胸口,他只想趕到她身邊,保護她。
每個人都跑向梅德琳,想救她。
而這根本不需要。
梅德琳不睬周圍的混亂,注意力集中看著賽勒斯。她手里捧著它的飼料,要到馬廄喂她,但它突然跑出來,沖向她,她以為這匹馬想跟她在中途會面。
賽勒斯來勢凶凶,好像要殺死她,當它突然在距她一、兩寸之前停下來,塵土撲滿梅德琳的臉龐。她揮揮手想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賽勒斯馬上推著她的手,梅德琳猜它正在討方糖吃。
每個人都嚇得雙腳發軟,動彈不得。他們看到這匹大馬頓足,頭推著梅德琳。她大笑,很為它表現的深情高興,她終于抓了一把方糖,讓它舌忝著吃。
賽勒斯吃完點心後,梅德琳拍拍它,她注意到詹姆和安東尼站在不遠處,安東尼虛弱地靠著詹姆。
梅德琳對他們微笑,"你的傷還在痛嗎?安東尼。你的臉看起來好蒼白。"她說。
安東尼猛烈地搖頭,梅德琳轉向詹姆,"來賽勒斯,我想你惹詹姆生氣了。"看著詹姆兩眼發直,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梅德琳接著說,"我的小羊終于破門而出了嗎?它一定試了很久了。"她慢慢轉向賽勒斯,走向馬廄。鄧肯的馬很溫馴地跟在後面,跟著梅德琳的優美聲音,跳躍活潑地回家去了。
鄧肯真想追過去,把她殺了,因為她把他嚇得半死。可是他必須等一會,因為他的雙腳還不能移動,他必須靠著牆,他的力氣全跑掉了,覺得自己像個老人,心髒衰弱,鄧肯看到艾德蒙也是如此。
安東尼似乎是唯一恢復的人,他走向鄧肯,一邊喘氣。鄧肯真想殺了他,他把手放在鄧肯的肩上,表示安慰。鄧肯不確定他這種同情的姿態是因為梅德琳嫁了他,還是他了解剛才那一幕帶給他的沖擊,鄧肯不喜歡他的動作,不管動機如何。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鄧肯。"
安東尼的聲音溫柔,引起鄧肯的注意,他轉身向他皺眉,"什麼事?"
"你的妻子決定騎賽勒斯。"
"除非我死。"鄧肯咆哮。
安東尼笑出聲,他轉頭掩住臉,"保護你的妻子,是一項不尋常的挑戰,她如果決定一件事,無法阻止。"
"她已經毀了我忠實的戰馬。"鄧肯大叫。
"唉。"安東尼掩不住有趣的音調,"她是。"
鄧肯搖頭,"天啊,我想我會失去她。"他的聲音轉成沙啞的低語,看著自己仍發抖的雙手,怒火重燃,"我會殺了她,而你會親眼目睹。"
鄧肯又在大叫了,但安東尼並不覺得受威脅,他靠著牆壁,好奇地問,"為什麼?"
"增加你今天的樂趣。"
安東尼爆笑,"爵爺,我是問你為何要殺她?"
他的笑聲讓鄧肯听了很不順耳,"你想被調去廚房挑水嗎?那個職務也很有挑戰性。"他威脅道。
那種工作對他的職位是一種侮辱,鄧肯猜想他的家臣應該會開始反省對他主上的無禮。
但安東尼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鄧肯想他的不服從一定是受梅德琳的影響,這時艾德蒙走過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安東尼?"艾德蒙問。
"我們的領主要殺他的男爵夫人。"他宣布。
艾德蒙有些惱怒,"天啊!"他低語,"看看我們的領袖。"他臉上慢慢掛出笑容,"鄧肯從不會殺一只小羊。"
懊死,這真侮辱人,艾德蒙一定听到梅德琳叫他的戰馬小羊,每個人一定都听到了。
"安東尼,我們的俘虜變成俘虜者了。"
"我沒心情跟你猜謎,艾德蒙。"鄧肯說。
"你也沒心情承認你愛梅德琳,看看你自己,大哥,事實就藏在你的眼眸中。"艾德蒙搖搖頭,慢慢走開。
"梅德琳是個容易都人愛上的女人,爵爺。"
"容易?"他們截然不同,他像棵僵硬的老樹,梅德琳則如活潑溫馴的和風。
而他從未有機會……直到她替他暖腳,鄧肯現在知道了,老天!他真的愛上她了。
"我的生活不會這麼亂。"鄧肯激烈地宣布。
"或許,有一天,這一切都會-"
"當梅德琳老得不能下床。"鄧肯打岔,"才會太平。"
"太平日子會很無聊的。"安東尼微笑地評論,"你的妻子已經給你的家帶來了新的生活,鄧肯。"
安東尼知道他的主上可能還沒發覺梅德琳對他的重要性,他決定留下他一個人沉思,向他鞠躬後,安東尼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