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開我了。"梅德琳表情高傲。
"我一放開,你會立刻摔在地上。"他宣布。
"那你正好可以看笑話。"
鄧肯聳肩,突然放開手。
喔,他壞透了,完全料準會發生什麼事。如果她沒馬上攀住他的手,梅德琳一定會摔得四腳朝天。她的腳已完全不听使喚。"我還不習慣騎這麼久的馬。"
他也不認為她會習慣騎馬。天啊!她把他弄胡涂了。她走路姿態優雅,但也不可思議的笨拙,好多次頭頂都踫到他的下巴。他想她的頭頂一定青腫了。
梅德琳不清楚他的心思。但他投給她的笑容,有一絲憂慮。她終天能完全放開他了。梅德琳轉身,走入森林。她知道,自己走路的樣子像個老太婆,希望鄧肯沒在背後看她。
當她由森林深處回來,梅德琳開始繞著他們休息處,運動那發痠、發麻的雙腿,要不然一會兒又要上馬了。她在遠處一塊三角空地停下來,俯視他們剛爬上的山谷。
鄧肯好像並不急著出發。梅德琳覺得這很不合理,剛才吉爾要求休息時,他非常不高興。現在他的樣子仿佛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梅德琳搖頭。鄧肯•威克森是她見過最讓人捉模不定的男人。
現在她很感激這段小歇。她需要一個人獨處幾分鐘,理清她的憂愁。幾分鐘寶貴的平靜孤寂能讓她重新控制情緒。
白日即將逝去,現在正夕陽西沉。萬道金橙碧光,畫出天空的輪廓,低彎地貼著大地。寒冬時節,總有此種美景,每一季大自然總以不同的美人姿態出現。梅德琳想忽略背後的吵雜聲,欣賞此種美景時,她的注意力被突然透過樹林的閃光捉住。
那道一眨眼的閃光,一會兒又消失了。奇怪,梅德琳往右移,直到她又看到亮光一閃。她很好奇,那道閃光好像是來自遙遠的山谷下方。
幾道閃光開始聚集,直到它像幾百根蠟燭在同一時刻點燃。它們閃爍不定。
距離很遠,但陽光像一面鏡子,映照著那些愈靠愈近的閃光。好像火光,她想……或金屬。
她恍然大悟。只有穿著盔甲的人能解釋此種反光。
而且他們有好幾百人。
★★★
老天!他們將會遭受攻擊。梅德琳嚇得呆立在原地。她開始因恐懼而發抖。這使她憤怒,自己這麼快就失去控制。梅德琳挺起肩,決心靜下來,吸一口氣,她告訴自己,現在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喔,她多希望自己勇氣十足。她的手開始痙攣,死命的抓緊斗篷,手指因過度用力,隱隱作痛。
梅德琳搖頭,警告鄧肯臨頭的危險,不是一個俘虜的職責。她可以保持緘默,等戰爭一起,再溜之大吉。
當她了解這麼做會有更多傷亡時,又拋開這個逃亡計劃。如果她告訴鄧肯,或許他們能盡快離開,避免一場撕殺。救人的生命豈不比自己的逃跑更重要?
梅德琳下定決心後,提起裙擺,跑去找她的俘虜者。她覺得真諷刺,竟然由她警告敵人即將來犯。
鄧肯被軍隊圍住,吉爾在他右側。梅德琳擠過層層士兵,在鄧肯背後停了下來。"爵爺,我有話要跟你說。"梅德琳打岔。她的聲音因緊張而破碎,並且音量壓低。這一定是他忽略自己請示的原因,因為他听不到。
"我必須跟你說話。"梅德琳放大聲音,再說一次,而且提起勇氣輕推他的肩膀。
鄧肯還是不理她。
梅德琳再度推他,更用力。
鄧肯加大音量,繼續對他的手下說話。但主題比起她想說的,簡直是芝麻小事。
天啊!他真固執。梅德琳扭絞自己的雙手,愈來愈害怕、擔憂,正在爬坡的敵人隨時會攻擊他們。
等待他的挫折忽然令她不能忍受。怒火上升,聚集她每分力量,她結實地踢他一腳,目標正中他右腳膝蓋後方,準確無誤。
當她的腳開始發疼時,便後悔自己魯莽的愚昧動作。她的腳趾一定碎掉了,受苦的唯一慰藉是她終于引起他的注意,而且相當快。鄧肯如飛狼跳向獵物般迅速地轉身面對她。
他的震驚多于震怒。雙手握拳叉腰。梅德琳因腳趾痛而扮起鬼臉,發現腳痛和面對他一樣地令人難受。她看著吉爾,因而消弭了內心一些不適,因為這個小弟弟的臉上掛著非常滑稽的表情。
"我有話要私下跟你說。"她終于能抬頭面對他。
听出她語氣里的擔憂,鄧肯很感好奇。他點點頭,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拖到營地另一邊。
由于跟不上他,梅德琳絆倒兩次。
他長聲嘆息,她知道這口氣是因她而發。
梅德琳不在乎自己像他身上一塊不重要的肌肉被他拖著走。一旦她開口解釋之後,他就不會再認為自己是個喜歡打岔的討厭鬼了。或許他會很感謝,在心中,她懷疑鄧肯有感激的反應。
包重要的是,可避免殺戮。這個想法使她正視他的眼楮。"有支軍隊正從山谷開上來。"她說,期待這句話會引起立即的反應。然而鄧肯只是瞪著眼,眼皮也不眨一下。
她再次重復。"有支軍隊正爬上山來,我看見他們的盾牌在陽光下閃爍。我想你應該立刻采取行動?"
他要等上一輩子才肯馬上行動嗎?梅德琳一直在等他開口。
他正很困擾地注視著她,嚴肅、不稜角的臉龐滿是迷惑的表情。她想,那對冷冽的灰眼包含著譏誚,是在思慮自己的話是否屬實嗎?
"我一生從未說謊,爵爺。如果你跟我走,我會證明我所看到的景象。"
鄧肯眼看這位可愛的淑女傲然地站立在他面前。藍色的眼楮滿是信任地望著他。"為何你要警告我?"他問。
"為什麼?我們可以趕快離開。"他奇怪的問題,令她蹙眉。"我不要再有任何傷亡。"
鄧肯點頭,很滿意她的答案,他移向吉爾。他的小弟站在稍遠處,想听听他們在說什麼。
"梅德琳小姐發現我們被跟蹤了。"
吉爾嚇了一跳,他不知他們被跟蹤。他看向梅德琳。"我們被跟蹤?你知道多久了?鄧肯。"
"中午開始。"他聳肩。
"是一群強盜嗎?"他問,聲音溫和,想模仿哥哥毫不在乎的態度,但內心生氣鄧肯整個下午竟然只字不擔。而且他也很困惑,為何梅德琳會提出警告。
"不是。"
兩沉默對望良久後,憂慮逐漸爬上吉爾的臉龐。"老鼠想追飛狼嗎?"他問。
"上帝的安排,這次一定是他帶隊。"鄧肯回答。
吉爾笑了,鄧肯頷首。"我本想在更靠近崎嶇岔道的地方跟他踫頭,但這座山的地形有著同樣的優點。告訴他們備戰。"吉爾轉身,跑向士兵,大喊上馬命令。梅德琳驚訝得無話可說。她的計劃原本是想避開一場殺戮。但當吉爾大笑,她知道自己的打算完全泡湯。他們的對話也真荒謬,什麼老鼠追狼,根本不合道理。
"畢竟我是對的,"梅德琳很不客氣。"你真的和羅狄恩相差無幾,不是嗎?"
鄧肯不睬她的吼叫。"上我的馬,梅德琳。我們會一起與你哥哥踫面。"
梅德琳氣得不想爭辯。她早該了解鄧肯不會不戰而走。她說服他離開羅狄恩的領地失敗時,就該記郰教訓。
她拉回思緒時,發覺自己已在賽勒斯背上。梅德琳緊緊地攀住馬鞍,馬每走一步,自己就好像要被搖下馬。她知道自已騎馬時可憐兮兮的樣子,感謝老天,鄧肯沒在看她。"你叫這匹馬什麼名字?"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