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蕾設法在陸夫人有天下午逛街時與她不期而遇。」薇妮盯著手鐲說。「她催眠了陸夫人,指示她約定時間接受你的催眠治療,命令她把手鐲從班克斯爵士的保險箱里拿來交給你。」
「陸夫人完全照做,」戴醫師說。「事後她當然一點也不記得。瑟蕾的催眠技巧相當高明,但她小心隱藏,不讓賀浩華知道她真正的實力。她不相信男人。她不想讓浩華擔心她可能對他的事業構成威脅。」
拓斌交抱雙臂。「我猜她的催眠技巧是你傳授的?」
「是的。」戴醫師說。「我的老師是麥斯默大師的學生。」
拓斌聳起一道眉毛。「瑟蕾為什麼加入賀浩華?為什麼不和你合作?」
戴醫師坐到書桌邊緣,沈吟半晌,顯然是在整理思緒。
「瑟蕾是女店員和鄉紳敗家子的私生女,」他最後說道。「她的父親始終沒有認她這個女兒。他已經娶了鄰居的女兒,她家的土地與他家的相毗鄰。不幸的是,他沒有務農的天分,竟然把自己搞到破產。」
薇妮輕輕握住手鐲。「瑟蕾力爭上游,是嗎?」
「是的。弄到足夠的錢埋葬過去和躋身上流社會,是她唯一的志向。因此,她利用每一個她認為能夠幫助她邁向目標的男人。」
「去年她在巴斯結識賀浩華。」拓斌說。
戴醫師瞥他一眼,然後轉開視線。「瑟蕾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對幾起珠寶失竊案起了疑心,因為那些富豪失主都是浩華的病人。自身的催眠訓練和一些仔細的觀察,使她推斷竊賊很可能就是浩華,於是她和浩華建立關系。」
「哦,我真的不認為浩華和那些竊案有——」
「該死!」拓斌打斷她的話。「她引誘浩華,因為她要他教她如何成為珠寶大盜。」
戴醫師苦笑一下。「她也想接近他的富豪病人。我說過,她是相當不錯的催眠師,但她沒有吸引上流社會病人所需的人脈。我無法提供她接近富豪病人的管道。我的生意雖然不錯,但我的病人都不是頂尖的上流社會人士。即使我能提供,我也不想成為竊賊。我沒有瑟蕾的膽量。在我看來,偷竊珠寶是直通刑場的捷徑。」
「也是很冒險的行業。」拓斌說。
「有一天,裴奧世走進浩華的辦公室,表示有意委托他竊取『藍色梅杜莎』。其餘的,我想你們都知道了。」戴醫師停頓一下。「得知瑟蕾遇害之初,我十分肯定凶手就是浩華。我正在策劃如何殺死浩華替瑟蕾報仇時,你們兩個展開了你們的調查行動。我最初是想要嚇跑你們。」
「你派車夫帶著字條去嚇東寧和敏玲。」薇妮說。
「對。但當天你就到我的診所來假裝求診。我假裝不知道你是誰,我決定看看你們能調查出什麼來。」
「幸好你決定等。」薇妮衷心地說。「不然你可能會錯殺無辜和白冒被處絞刑的險。」
「你和麥先生使我免於那種命運,還替瑟蕾討回公道。」戴醫師的目光與她交會。「為此,我會永遠感激你。如果我能做任何事來報答你,雷夫人,希望你盡避來找我。我可以提供免費的催眠治療——」
「不,不,不用了。」她急忙說。「歸還『藍色梅杜莎』就是最好的報酬,真的。」
她感到另一種令人不安的冰冷能量緩緩滑下背脊。想像力作祟,她心想,或者是我的神經。她提醒自己,她最近承受了不少的壓力。
但她還是迅速把手鐲放回黑絲絨上。令她如釋重負的是,那種不安的感覺立刻消失。
「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她說,重新把手鐲包好。
「什麼事?」他問。
「你說瑟蕾不相信男人,但她顯然很放心把手鐲交給你保管。」她拿起絲絨包裹。「你在她眼中為什麼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樣?」
「啊,對,我忘了那部分。」戴醫師露出近乎思念的悲傷笑容。「你應該記得我提過她的父親娶了緊鄰地主的女兒。他們有一個兒子,那個兒子由於財務因素而被迫從事職業。」
「現在我明白了,」薇妮柔聲說。「她是你的妹妹。」
☆☆☆
三天後,拓斌走進薇妮的書房時看來格外開心。「交易完成,我們的費用也收到了。」
薇妮放下筆。「交易?」
「陸夫人透過葉英的拍賣會,把『藍色梅杜莎』賣給了一位無名氏收藏家。」
「她的動作還真快。班克斯爵士昨天才去世的。」
「陸夫人是個生意人。」他微笑著坐進壁爐前面的一張椅子里。「無論如何,她今天早上收到了她的錢。她對交易非常滿意,所以立刻把酬勞付給我們。」
「這真是好消息。我不知道交易會這麼快完成。」她低聲輕笑。「我想我猜得出無名氏收藏家的身分。」
「說說看。」
「我猜是衛黎爵士。」
他微笑。「你猜錯了。神秘收藏家的名字是杜嬌安。」
薇妮吃驚地瞪視他。「我知道她繼承了她丈夫的收藏品,但不知道她本身也對骨董有興趣。」
「我猜是相當新的嗜好吧!」拓斌挖苦道。
「衛黎爵士知不知道他不會得到手鐲?」
「我想衛黎應該很清楚『藍色梅杜莎』的遭遇。」
書房門在這時打開,邱太太一臉不以為然地出現。
「賀醫師求見,雷夫人。」
「可惡!」拓斌咕噥。「告訴他,雷夫人不見客,邱太太。」
薇妮對他皺眉。「真是的,拓斌,勞駕你別在這里發號施令。」
浩華在這時走進書房,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薇妮身上。即使注意到拓斌緩緩地從椅子里站起來,他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跡象。
薇妮立刻跳起來。「午安,浩華。我猜你恢復得差不多了?」
「多虧了你,親愛的薇妮。」他穿過房間,親吻她的雙手。
「也多虧了麥先生。」她連忙提醒他。
她試著把手抽回來。浩華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小小的努力,他緊抓著她的手指不放。
「那當然。」浩華說。他朝拓斌的方向瞥一眼,然後索性對他來個視而不見。「我是來向你道別的,親愛的。」
她輕扯一下被抓住的雙手,注意到浩華的眼神變得深不可測。他沒有放開她。她有點驚慌,發覺現在只有不雅的掙扎才能月兌困。她不敢放松臉上的笑容,唯恐拓斌會察覺出異狀。她可不想看到這兩個男人在她的書房里大打出手。
「你要離開倫敦了?」她燦爛地問。
「是的。」浩華望進她眼眸深處。「我需要時間從喪妻之慟中復原、需要時間適應她背叛的事實。知道她是職業竊賊對我打擊太大,令我驚惶失措。我最好到鄉下休養一陣子。」
「我同意,賀浩華,」拓斌穿過房間,用男人對男人的方式抓住浩華的肩膀。「離開倫敦是個好主意。讓流言有機會消失,對嗎?」
他看似友善地捏一下浩華的肩膀,但薇妮看到疼痛與驚訝在浩華的眼中一閃。他突然放開她的手,深不可測的眼神頓時消失無蹤。
「對。」浩華咬牙切齒地說,聲音不再洪亮。他狠狠地瞪拓斌一眼。「雖然瑟蕾是珠寶竊賊,但說我參與其事的謠言卻四處流傳。」
「是啊!我知道。我今天早上才在我的俱樂部里听到那種流言。」拓斌放開浩華。「不用說,沒有人能證明任何事。」
「他們當然無法證明,」浩華激動地說。「因為沒有事可證明。我對瑟蕾的犯罪活動毫不知情。」
「只是你有那種傾向的謠言恐怕難以制止。」拓斌繼續說。「有那樣的謠言在社交界流傳,想要吸引到上流社會的客戶會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