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她用手指輕敲扶手,思索適當的字眼。「當男人受她吸引時,女人通常都會知道。她可能不懂他的心,更不用說知道他愛不愛她,但他對她產生激情時,她一定會知道。那種事很難隱藏。」
「你的重點是什麼?」
「如果浩華要我,那絕不是因為他對我的人懷有強烈的浪漫激情。如果是那樣,我一定會知道。」她自嘲地說。
拓斌轉身面對她,嘴角在冷笑中揚起。「你確定嗎?」
「百分之百。」
「我可不像你那麼肯定。但假設你是對的,那麼我們就得面對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
「什麼問題?」
「如果他不是想在床上得到你,那他為什麼想得到你?」
「拓斌,你是我所見過的男人中,最頑固的人。」
他置若罔聞。「因為我向你保證,夫人,賀浩華絕對想得到你。」
13
拓斌走進早餐室,心中是熟悉的滿足與期待。外面下著蒙蒙細雨,這里面卻溫暖舒適。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炒蛋和現烤松餅的香味。
敏玲露出親切的笑容。「早安,麥先生。很高興看到你。」
「敏玲小姐。」
她的笑容只有在看到他背後空蕩蕩的前廳時,才略顯黯淡。「哦,看來辛先生沒有跟你一起來。」
「他再過一個小時就會來接你,一道去班克斯爵士的宅邸開始你們的調查工作。」他轉向薇妮。「早安,夫人。」
薇妮從早報里抬起頭,靈透的眼楮彷佛蒙了一層霜。她穿著深紫紅色的衣裳,紅發在腦後綰成一個時髦的發髻。他想起兩人在施府溫室里繾綣的情景,頓時感到全身血脈賁張。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習慣她對他的影響。
他微笑。「我發誓,你的眼楮就像早晨陽光下的碧綠海洋。」
「如果你沒注意到——這會兒正在下雨,哪來的陽光?」
敏玲不安地看薇妮一眼。「薇妮阿姨,說話犯不著這麼沖。麥先生是在贊美你。」
「才不是。」薇妮翻動報紙。「那句關於我眼楮的話,只是他在嘗試對我作的無聊實驗之一。」
敏玲大惑不解。「實驗?」
「麥先生想施展魅力誘使我在公事上听命於他。」
敏玲把困惑的目光轉向拓斌,無聲地尋求解釋。
他拉開一張椅子,朝她擠眉弄眼。「你可以從她親切、熱忱的態度中看出,我的詭計得逞了;她現在是听憑我擺布。」他伸手去拿咖啡壺。
薇妮啪地一聲摺起報紙。「要知道,我們在早餐時通常不期待有人來訪。」
「听你那樣說真令我驚訝。」他把女乃油抹在松餅上。「我最近常來和你們一起吃早餐,我還以為你會慢慢地習慣在這種時候,看到我坐在你的餐桌邊。邱太太就很習慣,我注意到她開始每樣東西都多準備了一份。」
「沒錯。我還注意到那些額外餐飲的花費,使這個家的開支大增。」
「食品儲藏室有點空了嗎?」他舀起一大匙醋栗果醬。「別擔心,我會叫魏弼送一些過來。」
「那不是重點。」薇妮說。
他咬一口松餅。「不重要的問題提它做什麼?」
敏玲低聲輕笑。「薇妮阿姨今天早晨心情不佳,別理她。」
「謝謝你使我意識到她心情不佳,」他咽下松餅。「否則我根本不會發現。」
薇妮翻個白眼,繼續看報。
「沒什麼。」敏玲連忙說。「請多說一些東寧和我今天的工作內容。」
「陸夫人同意讓你們詢問她家的工作人員。」他說。「我們想要確定他們之中有沒有人拿得到班克斯爵士更衣室的保險箱鑰匙。」
「我懂了。你認為他們之中可能有人涉及手鐲竊案?」
「那是必須予以排除的一個可能性。但你和東寧在詢問時,必須用點心機。沒有僕人會直接承認知道這件事的內情。」
「那當然。」敏玲熱切地說。「東寧和我會非常地小心和仔細。」
「別忘了記筆記,即使你們得知的細節听來並不重要。有時最微小的細節會是破案的關鍵。」
「我一定會翔實紀錄。」敏玲向他保證。
拓斌望向薇妮。「你今天有什麼計劃,夫人?」
「我下午有幾件事要辦。」薇妮含糊其詞地說,繼續看報。「我想我會去找杜夫人,看她對這個案子有沒有什麼新想法。你呢?」
「我打算再去找柯恆鵬和『微笑杰克』交換意見。」他說。他也會含糊其詞,他心想。
「好主意。」她頭也不抬地說。
是啊!他心想。薇妮顯然有什麼秘密計謀打算在今天實行。
和薇妮合作辦案最麻煩的地方,在於他不得不花和查案一樣多的時間監視薇妮。
薇妮登上門階時,深綠色的大門打開,一個婦人從戴醫師的診所前廳出來。婦人的臉頰紅潤,神情愉快。
「你好。」她在經過時對薇妮友善地微笑。「天氣真好,是不是?」
「是啊!」薇妮低聲說。
看到婦人活力充沛的步伐,想到陸夫人對催眠治療的熱中,薇妮不得不推斷戴醫師的技術果然高明。
她敲響門環,仍然不清楚自己今天來拜訪戴醫師的動機。可能與昨日的大失所望有關,她原本是那麼肯定陸夫人對催眠治療的興趣與賀瑟蕾有關。她到現在還是不死心地認為自己發現了線索。
門幾乎是立刻打開。一個年輕俊美、衣著入時的金發男子對她微笑。
「你好,先生。我想見戴醫師。」
「有沒有預約?」
「恐怕沒有。」她迅速走進前廳,不讓他有機會請她吃閉門羹。「我的神經毛病今天早上突然犯了,等不及要尋求專業幫助。如果沒有立即得到幫助,我擔心女性歇斯底里癥發作。希望你可以把我排進戴醫生的看診時間表里。」
年輕人一臉苦惱。「很抱歉,戴醫師今天很忙。也許你可以明天再來?」
「我必須現在就見他。我的神經狀況真的很糟,它們非常脆弱。」
「我了解,但是——」
她想起戴醫師的廣告。「我守寡了一段時間,就快承受不了孤獨無依的壓力了。」她拍拍手提包。「當然啦,我願意為我造成的不便多付一點費用。」
「明白了。」年輕人若有所思地瞥向她的手提包。「預先付費嗎?」
「沒問題。」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你何不到候診室坐一下,我去看看預約簿。也許有可能把你排進今天下午。」
「感激不盡。」
秘書帶她進入前廳對面的房間後消失。薇妮坐下來,月兌下帽子,打量周遭。一個低沈的男性嗓音使她的注意力轉向角落的一小群人;三個應該是病患的婦人圍繞著一個比秘書還要俊美的年輕男子。他正在念書給那些婦人听。
薇妮听出他念的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她拎起裙擺,準備移到比較靠近念詩男子的座位。就在這時,候診室的房門再度打開,金發秘書向薇妮招手。
「戴醫師現在可以見你。」他低聲說。
「太好了。」已經離座的她改變方向,走出候診室。
秘書輕輕關上房門,朝樓梯點個頭。
「戴醫師的治療室在樓上,」他說。「請跟我來。」
「謝謝。」
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但我必須要求你預先付費。」
「沒問題。」她打開手提包。
交易迅速完成。秘書領著她爬上樓梯,穿過走廊。他打開一扇門,欠身請她進入。
「請坐在治療椅上等候,戴醫師馬上就來。」
她穿過門口,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窗簾緊閉、光線幽暗的房間。一張桌子上燃燒著一枝香精臘燭,空氣中彌漫著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