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尼……"
"丫頭,過去幾個月你變了,"東尼嫌惡地將那些皮件扔至一旁。"告訴我,這些時髦的性玩具是不是這家伙介紹給你的?"
"夠了,東尼!"夢娜尖聲命令。
"你們倆哪個用鞭子?"東尼拉長聲調。
"我們喜歡輪流用。"達克說。
達克將門當著氣鼓鼓的東尼的臉關上。他稍感滿意地想,至少那個人已被暫時拋開,雖然他揣測真正的戰爭這才開始。他注視夢娜急急收拾扔了一地的皮件飾物。
"真不好意思,"她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達克瞄一眼堆在她手臂上的飾物。"說你會盡快換鎖。"
她奇怪地看著他。"因為東尼?不需要,他是家里人。"
"你不是說他是繼兄?"
"沒錯。"
"那就沒有血源關系?"達克謹慎地問。
她眉頭一皺。"這個嘛,如果你純粹字面解釋,我想沒有。"
"我通常照字面解釋。"
"東尼從任何一方面看都是我哥哥,"夢娜有力地表示。"我們一起長大的。"
達克領悟他挑到了敏感問題。"我無意就這件事和你爭。我只是納悶,如此而已。"
夢娜懷疑地看他,繼而後悔了。她的目光轉柔。"我母親在我五歲時嫁給他父親,那時東尼九歲。他的母親在他襁褓時就去世了。"
"他說他在你五歲時救過你的命。"
暗影在夢娜藍綠色的眸中回旋,如同幾分鐘前他們在封閉的電梯里時一樣。
"沒錯。"夢娜迅速轉開身。"但那是題外話,今晚我不想談它。失陪一會兒,我把這些東西拿去放好。"
達克注視她急急走開。當她消失在一扇活動日式屏風後面,他將注意力轉到屋里其它的部分。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屋里沒有隔間明顯的房間。紅磚牆構成這間公寓的三面,正前方則是整片的玻璃窗。霧里屏風提供了臥室區的隱私;一道高度齊腰、用玻璃紅磚搭建而成的櫥台區隔出廚房;浴室則藏在另一道玻璃磚及日式屏風的後面。
這是一個寬敞的生活空間,正適合一個不喜歡長期待在類似電梯的封閉空間的女人。
達克繞過那道玻璃櫥台,找到一個亮晶晶的咖啡爐。他又在附近的一個玻璃罐找出炭烤咖啡。
達克打量那台機器半晌,和他自己的那台類似。他很會處理高科技玩意兒。
"嗨,以這種方式結束一天可真精彩。"夢娜自屏風後面冒出來時,對他抱歉地笑笑。"以一個戴家人來說,東尼偶爾會抓不準出現的時間。吶,我來泡咖啡,你應該是我的客人才對。"
"我就要弄好了。"達克按下橫桿,咖啡爐象一條電子龍開始發出嘶聲。
"我看到了。"夢娜怯懦地笑笑。"那就謝啦。"她在對面的高腳椅坐下。
"你的繼兄提到什麼剛從洛杉磯回來。"
"嗯,他去那里演出一出肥皂劇。現在才三個月,他就回來了,表示事情出了差錯。肥皂劇的風險很大。"
"我不懂。"
"好萊塢對真正的演員來說是個可怕的地方,"夢娜說明。"絕對不適合戴家人。姓戴的是劇院人員,不是電影或電視人員。"
"其中有不一樣?"達克問。
"當然。"夢娜滿臉震驚。"三代以來,戴家人一直活躍于舞台劇。他們沒一個會去好萊塢求發展。"
"直到東尼?"
"整個家族都不喜歡看他和電視扯上關系,但他仍願一試。"夢娜嘆口氣。"而他以前做過的事沒一樣真正地成功,因此這一次我們倒衷心希望他能找到自我。"
"在好萊塢?"達克斟滿一個小咖啡杯。"似乎不大可能。我一直認為好萊塢是讓人迷失的地方。"
夢娜皺皺鼻子。"奧古伯父也是這麼說的。但是,我們仍抱著希望。幾年來東尼一直沮喪不振,他的嘗試沒一樣成功過。我擔心他,我們全都擔心。"
達克將咖啡杯放在櫥台。"你可曾參加過職業演出?"
"我試過,天知道我試過。我修了藝術學、表演學,但是我終究必須面對我是家中唯一沒有表演天賦的人的事實。當時我很難接受,這一輩子我比什麼都想維系戴家的傳統。"
"但你並不是真正的戴家人,不是嗎?"達克柔和地指出。
她的目光轉厲。"我當然是真正的戴家人。從五歲起就是了。"
"別緊張,我無意惹惱你,我只是想弄清事實。你被戴家收養了?"
"嗯,"夢娜的聲調寒如霜。"正式改姓戴。"
"你說過你母親在你小時候嫁給了你的繼父。你的親身父親死了嗎?"
"那時我還沒出生。"夢娜啜口咖啡,"車禍。"
"因此只有你母親和你相依為命,一直到你五歲?"
"不盡然。"她低頭注視濃郁的咖啡。
達克依稀靶覺得出來她在回避解釋。那只使得他更加好奇。"那麼,你母親再嫁了兩次?"
夢娜稍顯猶豫,接著她聳聳肩。"我父親死後兩年,她嫁給了他的生意伙伴羅喬治。他的精神不正常,但最初她並不知道。"一滴咖啡濺出杯緣。"直到他開始做出暴力行為。他接受了心理治療,醫生說他已有改進。但是就在那時候他開始傷害媽媽。"
達克當下一寒。"還有你?"
夢娜握著咖啡杯的手指緊得泛白。"他轉而對付我時,媽媽放棄了治療。她收拾行李,帶著我半夜出走,我還記得她要我保持安靜,當時我真的嚇壞了。"
"老天!"
"我好怕羅喬治,怕我不能保護媽媽,怕他可能采取的手段。對那個時期,我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害怕,甚至到現在都還不願意去回想。"
"混亂。"達克輕聲說。
"什麼?"
"對一個孩子來說,恐懼感就象一種大混亂。"
"大概吧!"
"你們離開羅喬治後去了哪里?"
"加州。"黑影自夢娜眼中淡去,她微微一笑。"媽媽是服裝設計師兼演員。她在一家專演莎士比亞的劇院找到一份工作。"
"你們就是在那里認識戴家人?"
"嗯。他們收容了我們,接納我們成為一家人。媽和戴班迪陷入了愛河。"
"而你也有了新名字。"
夢娜點點頭,"我想要一個全新的名字配合新生活,我要做一個真正的戴家人。家里人的名字都取自莎翁的劇本,因此我選了夢娜。"
"有沒有特別的理由?"達克問。
"我只是喜歡它念起來的聲音。"
"我不是很懂莎士比亞,但夢娜不是'奧塞羅'一劇中純真、忠心,但不受丈夫信任的妻子?"達克若有所思的問。"據我所知,她的結局不好。"
"我知道。"夢娜扮個鬼臉。"我說過,那時我才五歲,而我喜歡它的念腔。我承認,如果我能重新來過,我或許會另選一個名字,或許叫海倫。"
"所以你母親和羅喬治終究離了婚?"
"媽媽辦了手續,但是羅喬治在離婚通過前死了。"夢娜輕聲說。
"他怎麼死的?"
"舉槍自盡。"夢娜輕輕抖了一下,仿佛甩開一件陰暗的外衣。"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改變話題。"
"當然可以。"一定還有隱情,達克想。但他明白一個晚上,他已經刺探得夠多了。
他依稀為自己竟然會步步相逼感到訝異。他不是喜歡探人隱私的人,他一直仔細保護自己的隱私,並尊重別人的權利。但是不知為了什麼,他想知道夢娜的一切,遲早他會得到所有的答案。
夢娜下定決心地笑笑。"我的事談得夠多了。你在哪兒學會對付東尼那一招的?看來象是某種武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