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德茲!我在談話。你見過什麼人嗎,女士?"
德茲順從地不吭聲了。莫丹平靜地說;"沒有,連個人影都沒見過。這個罪犯干了什麼壞事?"
"他是個武裝歹徒,開槍打傷了我們一個弟兄。你不信嗎,女士?"
她根本不相信。"我連打獵的都沒見過。"
霍華德撓了撓下巴,懷疑地眯起眼楮。"你說你是旅行的。可你的車在哪兒?"
"藏在木棉樹林子里。"她隨口答道。
霍華德用槍比劃著,"女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要搜查你的車。"
莫丹的確很介意。可她從來沒和聯邦調查局的人打過交道,霍華德看上去又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即使她反對恐怕也無濟于事。好在離公路不遠,過往車輛的轟鳴聲听上去還讓人比較放心。她領著他們繞過檉柳樹,穿過光滑筆直的木棉樹林,向她藏車的地方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暗自嘀咕,為什麼要對他們撒謊?他們是不是會注意到車的後備箱是空的,而外出旅行的人是不會什麼也不帶,空手跑到沙漠里來的。
她租來的小車被巧妙地藏在樹林里,從公路上一點都看不出來。"就在這兒。"
"把車門打開。"
她只好遵命,默不出聲地看著霍華德里里外外搜查了個遍。很明顯,她的車是空的。他翻著白眼珠盯著她,面無表情地說︰"你說你要回索來爾?"
"是的,不錯。"
"那我建議你馬上就走,女士。我要是你,絕不閑得沒事到這鬼地方旅游,如果你還想活的話,就趁早兒離這兒遠點。"'
我討厭你,莫丹心想。什麼聯邦調查局的,胡編亂造,鬼才信。她解開背包,裝作被背包壓得不輕的樣子,重重地放在後座上。霍華德把車鑰匙遞給她,他的指甲又髒又黑。"謝謝,"她假裝客氣地說。"祝你們好運。"
"你放心,"德茲神氣活現地說,"那小子跑不了。"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霍華德惡狠狠地制止他。
莫丹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她迅速鑽進車里,"啪"地關上車門打著了火,小心翼翼地開著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公路方向駛去。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半噸載重卡車。她右轉彎,掛上二檔,頭也不回,好像真往索來爾方向開去。
她可不想再見到霍華德這種人了。
順著這條路再往前十英里就是索來爾市。那是個旅游小鎮,是游客前往國家公園的必經之路。莫丹緊張地端著肩,握著方向盤,一口氣開出兩英里,然後停下車,眼楮仍然緊盯著後視鏡。
她為什麼不敢跟他們說實話?為什麼不敢告訴他們,她在那條小路上听到奇怪的聲音,或許是人的聲音?
難道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就開一輛破車?拿一支步槍嗎?他們能像德茲那麼笨頭笨腦、粗魯無禮嗎?她當時為什麼不提出要仔細看看霍華德皮夾子里的證件呢?
因為她害怕證件是假的,這就是原因。
她腦子里的疑問越來越多。她在沙漠里听到的聲音到底是不是人的聲音呢?那里果真有個逃犯嗎?如果沒有,那兩個家伙又為什麼非趕著她趕快離開不可呢?霍華德目光冷酷,面帶凶相……
遠在波士頓的同事們,誰能想象她居然在這里應付如此緊張的局面?她緊咬著嘴唇,一面看後視鏡,一面驅車駛離這條路。她沿著一條車轍印,把車開進一片木棉林中。這里很隱蔽,從外面什麼也看不見,旁邊是一條干涸的河床。她急急忙忙把另一條睡袋塞進背包里,盡可能多帶了點水。從車里出來,先確信從路上確實看不見藏的車,然後從頭上揪下幾根頭發,分別夾在車門、後備箱和車蓋的縫隙里,那感覺活像間諜片里的一個角色。她鎖好車,把鑰匙揣進口袋里。
她簡直是個傻瓜。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女詹姆斯•邦德嗎?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去索來爾,住進一家旅館,打听一下是否真的有逃犯在這里逍遙法外。
可是莫丹並沒去索來爾,而是長途奔波連夜趕回營地。她的營地很隱蔽,不容易被發現,這也正是它的迷人之處——況且霍華德和德茲也不大可能深更半夜在沙漠里東模西撞地搜索逃犯。
她順著來路沿著樹林往回走,邊走邊想,說實話,剛才听到的那個聲音絕不像是動物發出的,更像是人。而且她敢打賭,霍華德絕對是個不可輕信的人,而德茲肯定是有生以來頭一次听說逃犯的事。難怪霍華德老是警告他不要多嘴多舌,是怕他說漏了嘴。
他們要是聯邦調查局的,我就是中央情報局的。
可那個沒露面的人是誰呢?
一定得弄個水落石出,莫丹固執地想。但首先得弄清楚他們倆到底是什麼人,萬一他們真跑到沙漠里來呢?
四十分鐘後,莫丹一眼就看到那輛紅色卡車,它一直停在原地沒動。她把背包從背上輕輕卸下,藏在一棵木棉樹干上,朝卡車方向挪動,盡量不發出一點響聲。不一會兒,就听見卡車那邊傳來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莫丹彎下腰,在草叢的掩護下,爬過一簇簇參差不齊的灌木叢,直到能听清楚他們的談話。她趴在地上,紋絲不動地側耳傾听。
"我就不信,怎麼他媽的就找不到這小子呢?"德茲氣急敗壞地說。
"你說,要是找到他,怎麼收拾他?"霍華德陰陽怪氣地說。
"那還用說,干掉他。"德茲饒有興趣地說。
"說得不錯,我可以給他一頓猛烈的掃射……但是,還記得我是怎麼說的嗎?我們要干個漂亮的,讓人看上去是打獵出的意外事件。一次意外——懂嗎?這種事每年都會發生。假如這小子身中數彈,或者腦袋撞在岩石上,還會有人以為是意外嗎?我知道你智商不高,但看在上帝的分上,轉轉你的豬腦子吧。"
德茲半天沒動靜,也許他正在使勁地動腦筋。可最後他還是問了一句︰"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要靜觀其變,盯緊公路,以防他到那里。此外要耐心等待,等他自投羅網。"
听到此時,莫丹不禁打了個冷戰,又听德茲說︰"你要是瞄得再高一點就好了,不就……"
"你懂個屁!"霍華德惡狠狠的聲音又一次制止了德茲,莫丹在樹叢後把頭縮得更低了。"我不是打中了他的腿嗎?"霍華德接著說,"這樣他就走不了了。我們用不著盯公路,他到不了那兒。再說,他的車被我們開走了,沒那麼容易找到,因為我們不想過早引起州警察的懷疑。我們根本不用瞎操心,失血和月兌水就會要他的命。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充其量會被人認為是個吃了流彈的倒霉蛋。"他越說越得意,"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然後去鹽湖城。勞倫斯會付我們酬金,一大筆酬金。這錢來得多容易,德茲,我就喜歡這樣。"
"那個女的會不會告發我們?"
"不會的。"霍華德的嗓音頭一次變了調,"她不過是個過路的。"
"她的頭發亂蓬蓬的,看上去不錯。"
"我關心的不是她的頭發。"霍華德斜了他一眼,"快!先弄點吃的來。"
卡車門乒乒乓乓打開又關上,莫丹趁機迅速後退;她的腦子飛速旋轉著,雖然從沒和聯邦調查局打過交道,但她完全相信霍華德和德茲根本不可能是聯邦調查局的。聯邦調查局的官員怎麼能把逃犯的死亡,制造成打獵的意外事件?即使他們在追捕逃犯,也應該與當地警力共同合作,想方設法把他捉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