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有多喜歡,那些只是家具。他是她丈夫,你真的覺得他活該被她開車追殺嗎?」
「她是他太太,」我反駁。「難道她就活該讓心愛的東西被毀,然後換上討厭的東西嗎?都三十五年了,他至少可以告訴設計師,莎莉不喜歡玻璃和金屬,你不認為嗎?」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他也不太欣賞超現代風格,但他絕對不會說出來。「所以她生氣是因為老公不知道她喜歡的風格?」
「不,她發現老公根本沒有真正注意她,才那麼傷心。她生氣是因為他賣了她的東西。」
「那些不也是他的嗎?」
「他有花上好幾個月一件件找出來嗎?有沒有親手整修?我會說那些是她的東西。」
「好吧,但就算這樣,還是沒必要殺他。」
「唉,要知道,她沒有要殺他,只是想讓他受點傷,好了解她有多痛。」
「那,就像你說的,她大可用除草車而不是真的車。不管她有多難過,要是殺死他,我就得依謀殺罪逮捕她。」
我想了想。「有些事情就算被逮捕也值得,」我個人是不會像莎莉那麼極端,不過我才不會告訴他。女人得站在同一陣線,而且這也給他一個很好的教訓︰不要亂動女人的東西。要是他能暫時不去想當事人到底犯了什麼法,就能看出其中的道理。「女人的東西意義重大,就像男人的玩具對他們一樣重要。你有沒有真的很寶貝的東西,像是父親的遺物,或是車——』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萬分驚訝地看著他。「你沒有車!車庫里只有那輛福特公務車,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警察的車。」
「我當然有車。」他溫和地說,眼楮看著兩個大碗里剛撕成小塊的四打甜甜圈。「接下來呢?」
「打蛋。我說的不是公務車,」我說。「你那輛休旅車呢?」我兩年前跟他約會的時候他開的是輛黑色大型休旅車。
「折舊換新車了。」他快速打散兩個蛋,接著又用另一個碗打了兩個。
「換了什麼車?車庫里沒看到啊!」
「雪佛蘭的貨車,我三個月前才換,一樣是黑的。」
「那,車在哪?」
「我姊麗莎的車送修,先借去開個兩星期。」他皺眉。「她早該還我了。」他拿起無線電話夾在頸間,「嗨,麗莎,我剛想起來我的車還在你那里。你的車還在修嗎?怎會這麼久?」他听了一會兒。「好吧,沒問題。我說了,只是突然想起來。」他停了一下,我听得到對方說話的聲音,可是听不出在講什麼。「是吧?可能嘍。」接著大笑。「沒錯,真的。等一切搞定之後再跟你說詳情。好,是,再見。」
他按掉電話放回桌上,檢查剛才做到哪里了。「接下來呢?」
「每一碗倒一罐煉乳,」我狐疑地看著他。「什麼『真的』?」
「只是我在處理的一件小問題。」
我直覺猜到他在處理的問題就是我,但我必須在最佳狀態才能跟他吵架,所以現在先算了。「她的車什麼時候能修好?」
「她希望星期五能好。不過我猜她可能只是太愛開我的車,那輛車很酷。」他對我擠擠眼楮。「既然你也喜歡開貨車,一定會很愛我的車。你坐在里面一定可愛得不得了。」
當然嘍,不然我可得好好檢討我的形象了。因為我很快就覺得累了,所以先告訴他接下來要加什麼東西︰鹽、肉桂、再加點牛女乃、一小滴香草精。他把所有材料拌在一起把碗里的東西各自倒進兩個烤盤里。烤箱已經預熱好了,他把兩個烤盤放進去定時三十分鐘。「就這樣?」他很驚訝怎麼會這麼簡單。
「就這樣。要是你不介意,我要刷牙睡覺去了。時間到了以後,把烤盤拿出來用鋁箔紙蓋好,放進冰箱。我明天再來做女乃油醬。」我疲憊地站起來,幾乎快油盡燈枯了。
他的表情變得好溫柔,一言不發地抱起我。
我把頭靠在他肩上。「你常常這樣,」他抱我上樓的時候我說。「我是說,抱著我走來走去。」
「我喜歡抱著你,我只希望情況不是這樣。」溫柔的表情退去,他看起來有些凶悍。「看到你受傷我好難受,我一定會宰了對你做這種事的人。」
「看吧,這下你知道莎莉的感覺了。」我勝利地說。只要能贏,什麼都行,雖然我通常不建議槍傷和車禍。可是換個角度想,既然那些事情都發生了,不用白不用,只有笨蛋才會拋棄王牌,誰管那張牌是怎麼到手的。
我刷完牙他幫我換衣服,然後把我放進被窩里塞好被子。他還沒走出房間我就睡著了。
我熟睡了一整夜,連他上床的時候都沒醒。他的鬧鐘響的時候我才醒過來,昏沉沉地伸手到他那邊去按掉鬧鐘。「今天早上還好嗎?」他翻過來平躺,臉朝著我。
「比我想像中好很多。比昨天晚上好。當然,我還沒下床。我的眼楮有黑圈嗎?」我屏息等他回答。
「還好,」他仔細看著我說。「瘀血已經不像昨天晚上那麼嚴重了。你們昨天在廚房里搞的巫毒法術真的有效。」
靶謝老天。我今天會繼續冰敷以防萬一,我實在不太喜歡熊貓妝。
他沒有馬上起床,我也是。他伸個懶腰打呵欠,睡眼惺忪地躺回去。他腰部下方的被單有個看起來像帳棚的有趣東西,我好想掀起來看看,可是想到我之前不想跟他的聲明,好像有點殘忍。不,這樣說不太對,我不是「不想」跟他,而是我知道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先行打點,在那之前最好不要。但我真的、真的好想要。
在我又被擊敗前,我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全身酸痛地坐起來。坐起來好痛。非常痛。我咬著嘴唇把腿移到床邊,站起來跨出一步。又一步。像老人那樣彎腰駝背蹣跚前進,好不容易到了浴室。
壞消息是,我的肌肉比昨天更痛,不過這在意料之中。好消息是,我知道該如何處理,所以明天就會好很多了。
趁懷德做早餐的時候泡個熱水澡很有幫助。幾顆止痛藥、一點伸展活動,還有早晨的第一杯咖啡都助益良多。咖啡幫助的比較是感覺而不是肌肉,但感覺最重要不是嗎?
吃完早餐,我動手做澆在面包布丁上的女乃油醬。做起來很快又簡單,只要一條女乃油加上一盒糖粉、再來幾滴蘭姆酒提味。糖分的含量絕對遠遠超出標準,但只要想到咬下第一口的感覺我就流口水。懷德毫不抗拒誘惑,女乃油醬還沒涼就舀了一大匙到小碟子上。他半閉著眼楮發出贊賞的哼聲。「天啊,太好吃了。我說不定會把兩個都留下來。」
「你敢,我一定會去告密。」
他嘆氣。「好吧,好吧。可是我每年過生日你都要幫我做這個喔,好不好?」
「你自己也會做呀,」我瞪大眼楮說,但其實一想到每年都會跟他一起過生日,就忍不住快樂地跳起舞來。「你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
「十一月三日,你呢?」
「八月十五。」噢,天哪。我其實並不相信星座,可是天蠍跟獅子絕對是火爆組合。兩個都固執又暴躁,不過我不算啦,因為我一點都不暴躁。但固執那部分,我承認一半。
「干麼皺眉頭?」他輕輕揉著我的眉間。
「你是天蠍。」
「所以呢?那是只蠍子對吧?」他手放在我腰上把我拉近,彎腰吻我右耳下方。「想不想看我的刺?」
「你難道不想知道天蠍的缺點嗎?我其實沒有很相信星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