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反擊?」他試探。
「我在替你的清單加上新的罪狀。」
「你可不可以忘掉那張見鬼的清單啊!要是我也來寫一張你的錯誤與缺點的清單,你會作何感想?」
「我會仔細看過,然後努力改正我的問題。」我故作清高地回答。嗯,總之我一定會看的。他對問題的定義可能跟我天差地遠。
「少假了,我覺得你只會積極培養更多問題。」
「例如什麼?」我刻意裝出甜絲絲的調調。
「例如你那張伶牙利齒的嘴。」
我拋給他一個飛吻。「今天早上我沿著你的拉鏈往下親吻的時候,你還挺喜歡我這張嘴的啊。」
這下子他回想起來了,甚至全身因而顫抖。「你說得對,」他沙啞地說。「我很喜歡。」
我知道他的感覺,我自己也是一整天都在抵擋欲火。我想暫時把誰佔上風這回事拋到腦後,只想吞了他、享用他,縱情于歡愉中——等我們一回到家;但在那之前,沒道理讓他覺得贏了。
「其實你也喜歡我的發型,可是你就愛取笑我。」
「我沒有取笑你,而且我真的很喜歡。我喜歡你的一切,即使你老是找麻煩。你像一場在現實中實現的春夢。」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我腦海中的影象一片黏膩。
「就我的看法是件好事,當然是我個人的看法,而不是警察的觀點。你害得我連工作都不能專心,整天只想著要怎樣剝光你的衣服。等我們結婚一、兩年以後這種欲念也許會減退一點,可是現在真的很嚴重。」
「我可沒說要嫁給你。」我月兌口說出,其實我的心正在大跳踢踏舞,很難專心注意我們在說什麼,因為我滿心只想剝光「他的」衣服。
「我們都知道這終究會成真,只是還有些細節必須擺平,像是你很在意的信任那回事,可是我想只要幾個月就可以解決,說不定我們可以來個聖誕婚禮。」
「絕對不可能。先別說我沒答應,就算我答應,你大概也不知道籌備婚禮要多久。今年聖誕節絕對沒辦法。也許明年還來得及——我可不是說明年聖誕要嫁給你,我的意思是準備婚禮大概得花上那麼久的時間,因為就算我們要結婚,也不可以在聖誕節,因為那樣的話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會被節慶氣氛搞得失去意義,我不喜歡。結婚紀念日應該要很特別。」
他對我咧嘴笑著。「你剛剛說『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等于說你願意嫁給我。」
「只有听不懂英文的人才會這麼想,我剛才明明說『就算』,而不是『等到』。」
「這就是佛洛依德所說的下意識月兌口而出,就這樣說定了。」
「沒有,才沒有。要等到我說出那三個字,就算我真的會說,在那之前我都沒有答應你什麼。」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之前都沒注意到我們兩個都沒說過「我愛你」。我想男人不像女人那樣,把說出「我愛你」這件事看得那麼重要。對他們而言,愛要用做的不是用說的,但就算他們不懂這有多重要,至少他們知道這對女人的意義。我沒說過這句話的事實讓他警覺到,或許我們之間的關系不像他想的那麼水到渠成。
「遲早會的。」他最後說,我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說「我愛你」來逼我說出這句話
,因為這樣我會知道他不是真心的。天哪,男女之間這回事還真復雜,簡直像在下棋,而我們剛好棋逢敵手。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要確信他願意維持長久的關系。這是我的希望,但在確信之前,我還是要保留一點。到目前為止他很開心,至少我這麼認為;我也很開心,即使我們吵架也一樣。棋局終究會結束,到時候才看得清各自的立足點。
他握著我的手,所以我整只手都不能動彈,因為他在開車,所以握的當然是左手。他輕輕把手伸到我手下面,十指緊扣。不用懷疑,他確實是個該死的陰謀高手。
那天晚上跟前兩夜完全不同。他洗衣服,我的和他的都洗了,而且沒有搞得一團糟。雖然天已經黑了他還是去割草,他的割草車有大燈,他也打開院子的探照燈。我覺得自己像只雌性造亭鳥,看著雄造亭鳥用各種新奇閃亮的東西築巢,表現他肩負家計的能力,接著在巢的前方徘徊,希望能誘使雌鳥進去。現在出動的是家居版白懷德,不過老實說,他家後院真的整理得很好,看得出總是固定除草。
他進屋的時候已經十點了,他打著赤膊全身髒兮兮,胸前汗水閃爍,雖然天已經黑了,外面還是很熱。他直奔洗碗槽牛飲一大杯水,健壯的喉嚨起伏鼓動著。我好想跳到他背上,把他扭倒在地上,可是受傷的手臂讓我無法如願。
他把水杯放在水槽里轉身看著我。「可以洗澡了嗎?」
也許這會是戰略失策,但今天晚上我不想讓他太難過——唉,其實我也沒有總是刁難他,不過我的確盡量讓他日子不好過。今天晚上我連試都不想試。「可以順便幫我洗頭嗎?」
「當然。」
「用吹風機一下子就可以吹乾了。」
「沒關系,」他緩緩笑開來。「我可以邊吹邊欣賞美景。」
用膝蓋也想得出接下來那個小時是怎麼過的。我們弄得全身又濕又滑而且欲火高張,我把自制拋在腦後——只有這一次——全心投入于跟他歡愛。整個過程從浴室開始,接著兩個人氣喘吁吁地中場休息,他幫我吹乾頭發,最後在床上畫下句點。
他申吟著從我身上翻下來平躺著,一只手臂遮著眼楮,大口大口吸著氣。我自己的呼吸也是又快又猛,因為歡愉及疲憊而幾乎癱軟,只是幾乎。我用最後的力氣爬到他身上,一面伸展全身一面吻著他的下巴、嘴唇、頸項,和任何我踫得到的地方。
「我棄權了。」他無力地說。
「你都還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就放棄了?」
「不管要做什麼我都不行了,我快掛了。」他的手在我赤果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又無力地跌回床上。
「我只想事後溫存一下,抱抱而已。」
「若只是抱抱,應該還行。」他的唇抿成微笑。「也許吧。」
「你盡避躺著,我來就好。」
「這句話怎麼不早個十分鐘說?」
「我像那種笨蛋嗎?」我把頭埋在他肩頭凹處,滿足地嘆著氣。
「不像,我說過你像支甜筒。」
而且他還真的舌忝了我,想起這件事我就全身發軟。如果我站著,膝蓋一定會發抖。我滿意地想著他的膝蓋一定也會發抖。他不是唯一有能力出招的人。
我笑了,想要再來一次。不過不是現在,稍後。我打個呵欠,抱抱到一半就熄燈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我媽打了電話來。只是我不曉得那是她,懷德接起電話,重復了兩遍「是,女士」,接著說「七點」。然後又說了一次「是,女士」才掛上電話。
「你媽?」他回來繼續吃飯的時候我問。
「不,是你媽。」
「我媽?什麼事?你怎麼不讓我跟她說?」
「她沒有找你。她要我們今天過去吃晚飯,我答應一定會去。」
「真的嗎?要是你得加班呢?」
「套句你的話,我像是那種笨蛋嗎?我一定會去。你也要去,就算你又踢又叫,我也會硬把你從好美力拖走。」
我翻了個白眼,他忍不住試探地問︰「又怎麼了?」
「隊長大人,你下命令之前也許該先問問我做了什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