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麗,你沒事吧?」
「我很好。我不該這麼晚打的,可是我怕其他人會先打,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沒事。」
「感謝老天你沒事。」她說,我一想到要是她的孩子受傷了她會做出什麼事,就忍不住發抖。「誰被殺了?」
「顧妮可。」
「那個模仿狂?」
「就是她。」我大概有跟家人抱怨過一、兩次吧。「她把車停在後面的停車場,可能想要堵我——我們今天下午有點爭執——」
「警察該不會以為是你干的吧?」
「不,不。」我安慰她,雖然有一陣子我的確是頭號嫌疑犯。「我今天晚上出來鎖門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男人開槍打她,可是對方沒看見我。他開著深色轎車離開了。」
「噢,我的天,你是目擊證人?」
「不算啦,」我無奈地說。「外面又黑又下雨,我根本不可能指認他。我打電話報警,警察來了,我只知道這樣。他們剛送我回家。」
「怎麼會弄這麼久?」
「現場搜證,他們花了超久的時間才把所有事情處理完。」更別提要不是因為某位隊長大人,我幾個小時前早該回家了。
「嗯……他們送你回家?你怎麼沒開車?」
「因為我的車在封鎖區里面,他們不肯讓我回去開車。明天早上應該會有警察負責送回來。」早上的意思是說等天亮以後,因為技術上來說現在已經是早上了。我預估可以在八點到十點之間見到我的車,如果是別的警察而不是懷德送回來就太好了。「好美力必須休業兩天,也許更久一點。我想我可能會到海邊去度個假。」
「好主意,」她肯定地說。「快點離開道奇鎮。」
我媽跟我的想法真是像得嚇人。
我再次跟她保證一切都很好,我很累要上床去睡了,掛上電話以後我的感覺好了很多。她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那不是我媽的風格,但我至少先告訴她了,免得一些好心人傳的八卦讓她難過。
我考慮過打電話給香娜,但我太累了,一時想不起我那張違紀清單上到底有些什麼。等我睡醒以後會再重新寫一張。香娜一定會幫我整一整白隊長,因為她很清楚我們的過去。
現在我除了睡覺什麼也不想做,我關掉所有的燈,只留下樓梯間的小燈,我上樓進臥室,月兌光所有衣服,赤果果地倒在雲般柔軟的床上。我大聲哀嘆著伸展全身——然後我的想像力把這美好的一刻給毀了,因為我腦中浮現出懷德赤果果地躺在我身上的樣子。
那家伙是個討厭鬼。趁我的想像力過度發展之前,我強迫自己回想我們最後一次約會的所有細節,他那時候根本是個大混蛋。
好了,真有效。
我平靜了下來,翻身睡去。熄燈嘍,百麗。
第六章
他還記得我只喝健怡可樂。這是我早上八點半醒來時腦中第一個念頭。我躺在床上昏沉地看著吊扇緩緩轉動,試著判斷那罐健怡可樂是不是別有意義。我浪漫的那一面想要相信他記得與我有關的所有小事,但實際的那一面說也許他只是記性好。干警察的記性一定要好,對吧?這應該是他們的工作項目之一吧,背誦嫌犯權利聲明之類的。
所以那瓶健怡可樂其實沒有什麼。就我所知,他應該是猜想女人都喝健怡飲料,這種想法簡直是性別歧視,不管他是不是每次都猜對。
我看到床就倒了,根本沒有打包,所以一大早出發的計劃泡了湯。其實也無所謂,因為我根本沒有車。但某位大名叫懷德的仁兄隨時可能開著我的車出現,所以我跳下床進浴室淋浴。我很快就洗好,因為我餓到整個人都覺得不對。我前一天晚上根本沒吃任何東西。
是啦,是啦,我知道不該抱怨肚子餓,因為可憐的妮可永遠不會吃東西了。那又怎樣?妮可死了我還活著,而且就算她死了,我也沒法比她活著的時候多喜歡她一點。
包糟的是,都是因為她,好美力才必須休業,天知道要休多久。要是她沒有賤到去停車場堵我想找我算帳,也不會在我的地盤上被殺。如果繼續想下去,說到底,都是妮可的錯我才會被迫再次見到白懷德。
昨天晚上我還替妮可難過。今天我想清楚了,她就是那種人,死了還給我找麻煩。
我把咖啡煮上,從冰箱里抓出一盒優格,因為那是最快就能吃的東西,一邊把兩片全麥吐司放進烤面包機里,剝了一根香蕉。吞了一份花生醬蜂蜜香蕉三明治,加上兩杯咖啡,我覺得快樂多了。有時候要是好美力工作太忙,我會將就吃個隻果當午餐,可是只要有時間坐下來,我喜歡好好的吃。
確定自己不會餓到昏倒之後,我從前門的台階上拿了報紙,就著另一杯咖啡,慢慢領會報紙把妮可被謀殺的新聞炒得多大。相關報導佔據了頭版下半頁,還有一張我跟懷德的照片,那是他把我從好美力押出來、塞進警車時拍的。他看起來高大嚴肅,我看起來身材棒透了,那件粉紅色的大圓領上衣露出我姣好的月復肌。我沒有六塊肌,可是我也不想要那種肌肉太發達的樣子,所以無所謂。我還在想著我的月復肌罷好可以幫好美力打廣告,就看到照片下面的小字︰「白懷德隊長帶領目擊證人莫百麗離開現場。」
「帶領」個鬼!「強押」還差不多。而且他們怎能在頭版的大幅彩色照片上指出我的身分?那些記者難道就不能把我的名字藏在文章後面不起眼的地方嗎?
我讀了整篇報導,完全沒看到懷德說的那篇有多名證人的聲明。提起證人的時候都只有一個,就是可憐的我。也許當他發出聲明的時候報紙已經付印了。也許明天的報紙上會有另外一篇報導,可是我擔心傷害早已經造成。
好死不死,我的電話就在這時候響起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那是一家報社的名字。我才不會跟記者多說什麼呢,所以我讓答錄機接。
沒錯,這的確是離開鎮上的好日子。
我飛奔上樓吹乾頭發,穿上粉紅色九分褲、白色背心,還有一雙超可愛的夾腳涼鞋,帶子上有黃色跟粉紅色的小貝殼。這可不是最棒的海灘裝嗎?我刷了牙,搽了點保濕乳液跟睫毛膏,為了以防萬一,又上了點腮紅跟唇蜜。以防什麼萬一?當然是萬一懷德親自送車來啊。我不想跟他舊情復燃,但是我想讓他看看,他到底錯過了怎樣的好女人。
電話響個不停。我跟我媽講了一會兒,她只是想知道我怎樣。我跟香娜也講了一會兒,她好奇得不得了,一方面是為了謀殺案,一方面也是因為我跟懷德的那張照片,因為她兩年前听我吐了不少苦水。除此之外我沒再接任何電話。我不想跟任何記者、好事的熟人或可能是凶手的人說話。
我家外面的交通似乎比平常更擁擠。也許我的車沒有停在門廊下面是件好事;這使得從街上看來就像沒人在家。但無論如何,我還有事情要辦、有些地方一定得去,我需要交通工具。
到了十點我的車還沒到,我翻電話簿找警察局電話的時候,怒火已經在醞釀。
接電話的那個人,某位我記不得名字的警員,非常有禮貌可是連一點忙都幫不上。我找白隊長。他不在。馬警官也不在。那位警員把我轉給別人,然後又被轉給另外一個人。每次我都得從頭解釋一次。終于,終——于——我找到了傅警官,于是重新又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