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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吻 第19頁

作者︰琳達•霍華

他找到賈家以前住的地方,發現住所明顯清理整修過,現已出租或出售給另一個家庭。有個粗略的念頭,想闖進去瞧瞧可以發現什麼,但那行動僅限于沒人搬進屋里時才有意義。一個年輕媽媽開門迎接保姆——從外貌相似度來看,應該是她的母親——在她可以阻止之前,兩個學齡前小孩奪門而出沖入雨中。兩個大人用盡叫喚及噓聲圍捕兩個格格笑的攀牆小將,將他們趕入屋內;年輕媽媽抓著雨傘及提袋又沖出來。可能是趕著上班或是采購,但都不關他的事。重要的是,這房子已經有了新住戶。

就在此時,他開始質疑下一步的行動。他原本想向鄰居及當地市場的店面老板,詢問賈家的事,例如他們有哪些朋友等問題。這時他突然想到,如果他先問了那些人,等到她來探問時,一定有人會告訴她,前一天或甚至幾個小時前有個美國男人也問過這些問題。她不愚蠢;立刻會知道那代表什麼,隨即找另一個地方藏起來。

昨天為了趕上她而緊追在後四處跑,如今他必須調整思考模式。除非能確知她的下一步,尾隨在後才有效。現階段,他承擔不起驚動她,或令她再度消失無蹤的後果。

經由穆查理的管道與法國交涉的結果發現,黎璃以柯瑪莉的身分飛回巴黎,但護照上的聯絡地址卻是魚市場。她也有小小的幽默感,他想。她不會再用柯瑪莉的身分,也許她已經不費吹灰之力,又套用另一個他絕對查不出來的角色。巴黎是個居民超過兩百萬的大城市,她對這地方又比他熟悉許多。他僅有一點點機會與她交集,他不想因太過急躁而功虧一簣。

他輕松地開車繞行社區,感覺四周的環境,以一種隨興的態度,觀看匆忙走在街上的行人。不幸的,大多數人撐著雨傘遮住了部分面貌,即使沒被傘遮住,他也不曉得黎璃現在用的是什麼偽裝。除了沒扮成老修女,她似乎千變萬化,也許他應該開始留意那些修女。

同時,他或許應該跑一趟賴氏實驗室,親眼瞧瞧外部的警備措施。誰知道什麼時候他可能需要混進去?

吃了一頓不健康但心滿意足的午餐,黎璃搭國營鐵路到艾瑞及汀娜居住的郊區。抵站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微弱的陽光斷斷續續從陰暗的灰雲里露臉。天氣沒有更溫暖,但至少不再有雨而令人外表狼狽。她依然記得維多去世那晚的短暫暴雪,巴黎今年冬天還會有雪嗎?巴黎並不常下雪。麗雅多喜歡玩雪呀!幾乎每年冬天他們都帶她到阿爾卑斯山滑雪,三個大人疼愛她更甚于自己的生命。黎璃自己從不滑雪,一個小意外就可能令她幾個月無法接工作,但她兩位已經退休的朋友如痴如狂地熱衷這項運動。

回憶如同明信片般一張張閃過她的腦海︰麗雅三歲時穿著一件鮮紅的雪衣可愛圓胖的樣子,堆出一個迷你且極不對稱的雪人。這是她第一次上阿爾卑斯山。麗雅在羊腸小徑上滑行,尖聲叫喊︰「看我!看我!」汀娜頭朝下掉進雪堆並爆笑著,看起來像傳說中的喜馬拉雅山雲人而不像個女人。麗雅在樓上熟睡時,他們三人圍著熾談的火爐開懷飲酒。麗雅掉了第一顆牙、開始上學、第一次獨舞表演、第一次出現從小孩轉青少女的征兆、去年開始有月事、煩惱她的發型、吵著要涂眼睫毛。

黎璃短暫地閉上雙眼,身體因痛楚及憤怒而顫抖。她的心中盈滿哀傷,得知他們的死訊後這種感覺時常出現。從那刻起,她仍看得見但已感受不到燦爛的陽光,太陽的溫暖似乎無法照臨身體。殺了維多令她滿意,但仍無法喚回陽光。

她駐足在朋友以前居住的房子外頭,如今里頭已住了其它人,她懷疑他們是否知曉幾個月前曾有三個人在這里喪生。她有種遭到侵犯的感覺,似乎每件事都應該保留原樣,他們的物品應該原封不動。

她返回巴黎、亦即發現他們被謀殺的那一天,她已取走一些照片、麗雅少許的游戲器具及書冊、幾件童年的玩具,一本由她開始而汀娜欣然接手的麗雅幼兒時的相簿。當然房子那時已經被隔離圍封也上了鎖,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原因之一是她有鑰匙,再者,如有必要她也會將屋頂一片片掀開進入屋內。其它剩下的物品呢?他們的衣物、私人財產、滑雪器具呢?那天之後接連幾個星期,她忙于找出是誰殺了他們,並著手復仇的計劃︰當她再度返回時,房子已經徹底清理過了。

艾瑞及汀娜各有一些親人、堂兄表姊等,但都不親。也許有關當局通知那些親屬,他們已前來收拾物品。她希望是如此。若是親人拿走他們的所有物倒還好,她憎惡是被某個不相干的清潔人員將東西打包後扔掉。

黎璃逐戶敲門和鄰居們聊聊,探問友人被謀殺前的那個星期,是否看見任何人來訪。她之前已經問過他們,但當時不知道該問什麼問題。他們當然都認得她︰這幾年她常來這里,點頭打聲招呼,停下來寒暄一下。汀娜向來是個和善的人,艾瑞稍微孤僻些,但對麗雅來說沒有人是陌生人。她與這些鄰居維持非常良好的關系。

盡避如此,卻只有一個人記得看到一些事︰那是住在隔兩間屋子的鮑女士。她大約八十多歲,有老年人的乖戾性情,喜歡坐在窗前編織東西。由于她經常編織,所以這條街發生的事她幾乎都知道。

「但我已經全部都告訴警察了,」她開門後不耐煩地回答黎璃的問題。「沒有,他們被殺的那天晚上我什麼都沒看到。我年紀大了,視力沒那麼好,听力也不好。而且我晚上都將窗簾拉上,怎麼可能看到外面?」

「前一個晚上呢?那一整個星期呢?」

「都一樣,我跟警察說了。」她瞪著黎璃。

「警察什麼事都沒做。」

「他們當然什麼事都沒做,一群沒用的東西。」她嫌惡地揮著手,將很多每天竭盡心力工作的公僕都一並算入。

「你有看到不認識的人嗎?」黎璃耐著性子再問一次。

「只有那個像電影明星一樣帥的年輕人。有一天他來了幾個小時,我之前沒看過他。」

黎璃的脈搏快速跳動。「你可以形容一下他的長相嗎?拜托你,鮑女士。」

老婦人怒視一陣子,嘴里咕噥念著些罵人的字句,像是「弱智白痴」還有「胡涂笨蛋」,接著厲聲說︰「我已經告訴你了,他長得很帥。高大、瘦削、黑發,衣服很講究。他搭一輛出租車過來,走的時候搭另外一輛。就這樣。」

「你看得出他的年紀嗎?」

「他是個年輕人!對我來說,五十歲以下都是年輕人!不要再拿這些愚蠢的問題來煩我了。」話一說完她往後退,砰然將門關上。

黎璃深呼吸。一個年輕英俊、穿著講究的黑發男子。巴黎有數千個男人符合這條件,這城市到處都是年輕英俊的男人。這是一個起點,拼圖的一小部分,但若就這單一線索來看卻毫無價值。她沒有嫌犯名單,也沒有照片選集可供鮑女士指認,因此她無法期待這位老婦人會挑出一張照片說︰「就是他,就是這個男人。」

這線索到底說明什麼?那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可能雇用他們,炸掉賴氏實驗室里的某些東西,或者他僅是個恰巧來訪的友人?艾瑞及汀娜可能在別的地方與雇主踫面,而不是讓他登門造訪。事實上,在外面踫頭的可能性反而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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