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個人死了。她應該為被害人及其家屬感到震驚、難過,但她的感覺只有慶幸自己不在現場。
「我的提議仍然有效。」他說,再度露出抹羞怯的笑容。「在電視和星期六的宴會上看到你時,你的能干都令我印象深刻。請考慮、考慮。我的莊園很大,一直都靠終點雇佣維護,但常設的專業監督會帶來莫大的助益。那里很安靜,我有絕佳的保全設施。」
雖然滿腦袋棉花,但有一個思緒是清楚的︰工作邀請信這次不會像法官遇害後那樣如雪片飛來。在藍氏夫婦死于非命後,盡避最新一件命案至少可以證明她不是殺人凶手,但她還是會被當成掃帚星,沒有人會希望家里有個掃帚星。要不是已經見過她和對她的人格已有定見,狄先生可能也不會想雇用她。
她應該慢慢地找工作,她應該在亞特蘭大、棕櫚灘或紐奧良的報紙上登廣告。她可以在求職期間與父母同住,如果警方讓她離開這個地區。
由于這份工作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所以最簡單的作法就是接受。她會有地方可住,有事情可忙,等她恢復正常時,再來作長久的打算。
「我必須對你實話實說,狄先生。在發生這麼多事後,我不想留在這個地區。我很感激你的提議,如果你在知道這可能是暫時性的安排之後,仍然有興趣雇用我──」
「我有。」他急忙說。「我完全了解你的感覺。但等風波平息,等你看到我的莊園後,我希望你會改變離開的心意。」
她深吸口氣。「既然如此,我接受你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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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名叫汪杰可,五十六歲,汪氏廣告的總裁兼執行長,家住徹羅基路,與妻子都是高爾夫球愛好者。那天他在家工作,午餐過後不久,他的妻子被朋友接去山溪鄉村俱樂部打小白球和小酌。他在前門揮手跟她們告別時,還健健康康,等妻子玩樂一下午之後回到家時,發現她的丈夫倒臥在起居室的壁爐旁,一顆子彈貫穿他的腦袋。
鑒識人員在沙發底下找到彈殼,立即送去做比對,看看是否與藍家的三顆子彈相符合。開槍手法似乎與另外兩件命案相同,除了藍太太是眉心中彈以外,其他人頭部中槍的子彈都是左進右出,顯示凶手站在被害人左邊,而且是個右撇子。凶手站的位置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出于故意。如果站在被害人右邊,他必須轉身才能開槍,那樣可能會讓被害人有時間反應。
事實卻是沒有一個被害人來得及反應。除了藍美琳以外;她顯然想要打電話求救。
汪杰可擁有運動員的身材。如果他們有人能夠反抗,那個人就會是他。但他跟其他人一樣,毫無反抗地倒下。沒有翻覆的椅子或傾倒的燈,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槍斃命。
汪杰可被殺時,莎蘭在警局內接受偵訊,所以人絕不可能是她殺的。所有的跡象顯示殺害汪杰可和藍氏夫婦的是同一個人,因此媒體的焦點立刻離開了她。警察局長發表聲明說警方擔心席小姐的安全,但從未把她視為嫌犯。那當然是不折不扣的謊言,但只要能使媒體不再對她感興趣,誰在乎呢?
魯提說他讓她在山溪客棧門口下車,吩咐她用「韓潔婷」的假名入住。寇子希望魯提有親自陪她進去,但他了解趕到命案現場的急迫性。當汪太太歇斯底里的電話打進九一一時,警局里的每個人都像準備緊急升空應戰的戰斗機駕駛員一樣跳起來就往外沖。
他們人力吃緊,既要執行日常勤務,又要應付一日兩起命案。由于這最新發展,魏副局長認為沒有理由繼續限制寇子插手藍氏命案。魏副局長只有五名警探,所以他需要每個警探都投注全副心力在這件案子上。就寇子而言,那也解除了不準他靠近莎蘭的禁令。
將近午夜時,魏副局長認為大家都累得失去效率。他們必須等著看鑒識組能否找到新的具體證據,還沒有被他們詢問到的朋友和鄰居也得等天亮後再說。
寇子整天都惦記著莎蘭,他突然想起來而問魯提。「你有沒有找人把莎蘭的衣服送去給她?」
魯提先是一臉茫然,接著申吟一聲。「糟糕,我忘了。」他看看手表。他兩個小時前打電話告訴妻子,說他很快就會回家。
「交給我來辦。」寇子說。魏副局長听到他們的談話卻沒有說什麼,因此寇子知道他的禁令正式解除了。
「你確定嗎?」魯提問。「你也許會想避幾天鋒頭。」
「不,我不需要避鋒頭。」
他和其他人一樣缺乏睡眠,但他必須在回家之前先見到她。她可能在任何時候都不會高興見到他,更不用說是凌晨了。
真要命。
他先去收拾她的衣物,心想如果他帶了她的東西去,她就不會拒絕見他。他在開車前往山溪客棧的途中打她的手機,但她沒有開機。他只好向查號台查詢山溪客棧的電話號碼,然後打去找「韓潔婷」。
莎蘭是那種睡不沈的人。鈴聲四響她還沒有接電話時,他開始擔心。她總算在鈴聲六響時接起電話,但聲音听來死氣沉沉。「喂?」
「我把你的衣服送過去。」他說。「你住幾號房?」
她停頓一下。「放在櫃就行了。」
「不行。」
「什麼?」
啊,好多了;她的聲音有了一點活力。「如果想要你的衣服,你就得見我。」
「你扣押我的衣服要脅我?」雖然是憤慨,但代表更多的活力。
「如果你現在不想要它們,我就帶著它們一起回家,你可以去我家拿。」
「死寇子──」她住口,他可以听到她惱怒地吐大氣。「好吧!」她把房間號碼告訴他,然後用力掛斷電話。
有進展。
他不介意吵架,不跟他說話才令他抓狂。只要她跟他說話,即使是用強迫的,他都還有機會。
抵達客棧後,他把她的東西裝上行李車,推著車走向電梯,經過盯著他看的櫃值班人員。他掀開外套,露出腰帶上的警徽,值班人員開始對其他的事感興趣。
莎蘭一定是站在門邊等,因為他還沒有敲門,她就把門打開了。一定是行李車的聲音警告了她。看到推車上堆滿行李時,她已經伸出一只手準備提一個旅行袋了。
「我把你的東西全部帶來了。」他說,壓低聲音以免吵到同樓層的其他房客。他很驚訝自己還記得那個禮貌,因為莎蘭身上只圍著一條被單。「我猜你不會再回那里住了。」
「對。」她說,打個哆嗦。「但我的書──」
「你可以改天去拿剩余的東西。」他不以利用體型達到目的為恥,他拎起兩個旅行箱往前走,她不得不從門邊退開。他放下旅行箱,站在門口,轉身去拿其他的行李。她還來不及把兩個旅行箱拖到旁邊,他已經把其他的行李搬進房間,上前一步,關上背後的房門。她打開了所有的燈,甚至拉平了床單,盡量減少房間里的親密氣氛。
但她有時間穿上衣服卻沒有穿,只是用被單裹住赤果的身體。他納悶她知不知道那泄漏了她的情緒。平時他會說她知道,但現在她很可能不知道。
她抓緊被單,抬起下巴。「謝謝。出去。」
「你看起來像維多利亞時代的處女在保護她的貞操。」他說,動手移動旅行箱。
她仍然蒼白憔悴,但這會兒眼楮眯了起來,臉頰也有了血色。但她精于謀略,感覺出大吵一架掃除陰霾正是他想要的,因此咽回原本要說的話,移到幾尺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