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山姆說。
「不客氣。」
十點十五分,他的行動電話再度響起。是斯高鎮警局巡佐。「給你料中了,警探。」他說,听來有些疲倦。
「她死了嗎?」
「是的,死得很慘。你知不知道那個男友的名字?沒有鄰居在家可以讓我們問,我想我們需要跟他談一談。」
「我問得到。我的女朋友是狄小姐的好朋友。」
「謝謝幫忙。」
山姆知道他踩到別人的地盤,但告訴他們那里有可能發生命案的人是他,所以他認為巡佐會諒解的。「可以告訴我細節嗎?」
巡佐猶豫一下。「你用的是哪種行動電話?」
「數字式。」
「安全嗎?」
「除非駭客想出取得信號的方法。」
「好吧。他用榔頭對付她,凶器就留在現場。我們也許能采得指紋,但也不一定。」
山姆皺眉整額。榔頭的破壞力非常強。
「她的臉被砸得面目全非,身上被砍了許多刀。她還受到性侵害。」
如果那個男友留下,那麼他就罪證確鑿了。「有沒有?」
「還不知道。法醫必須做檢驗。他,呃,用的是榔頭。」
天啊!山姆深吸口氣。「好的。謝謝你,巡佐。」
「謝謝幫忙。你的女朋友你是不是打算問她那個男友的事?」
「是的。她打電話給我,因為狄小姐今天早晨沒去上班使她很擔心。」
「你可不可以只問她那個男友的事,其余的案情對她敷衍過去?」
山姆哼一聲。「要我去摘天上的月亮還比較容易。」
「啊,我懂了。那麼她能保密嗎?我們相當肯定受害者是狄小姐,但身分還沒有完全確認,也還沒有聯絡家屬。」
「我會使她提早下班,她一定會很難過的。」他想在她得知真相時陪在她身邊。
「好的。警探,如果在本地找不到家屬,我們可能會需要你的朋友指認尸體。」
「你有我的電話號碼。」山姆平靜地說。
他在掛斷電話後靜坐片刻。他不需要去想象那些血淋淋的細節,他見過太多慘不忍睹的命案現場。他知道榔頭或球棒可以把人頭變成什麼樣子,他也知道多重刀傷是什麼樣子。跟斯高鎮警局巡佐一樣,他知道犯下這起命案的凶手認識被害人,因為攻擊是針對個人的;被害人的臉被砸得面目全非。多重刀傷顯示凶手心中充滿憤怒。大部分的女性命案被害人都是遭到她們認識的人所殺害,通常是丈夫或男友,或是前任的丈夫或男友。凶手是狄瑪茜男友的可能性非常非常高。
他深吸口氣,再度撥曉薔的電話號碼。當她接起電話時,他說︰「妳知不知道瑪茜的男友叫什麼名字?」
他听到她深吸口氣。「她還好嗎?」
「我還不知道任何事。」他撒謊道。「她的男友叫……」
「噢,他叫邱大頓。」她告訴他那幾個字怎麼寫。
「好,等我有消息時會再打給妳。喚,要不要跟我一起吃午餐?」
「好啊!哪里?」
她听來仍然很害怕,但跟他想象中一樣克制得很好。「我去接妳,如果妳能使我通過大門。」
「沒問題。十二點嗎?」
他看看表。十點三十五分。「能不能早一點,比方說十一點十五分左右?」那點時間剛好夠他趕到漢默科技。
也許知道了,也許她那時就明白了。「我會在樓下等你。」
***************
警衛讓他通過大門時,她在大樓前面等他。她穿的又是長窄裙,那意味著她不可能靠自己爬進他的貨卡。他下車繞過去替她打開車門。她用焦慮的眼神端詳他的表情。他知道他此刻擺出的是毫無表情的警察面孔,但她的臉上突然血色盡失。
他握住她的縴腰,把她扶進貨卡里,然後繞回去坐進駕駛座。
一滴眼淚滾落曉薔的面頰。「告訴我。」她硬咽地說。
他嘆口氣,然後伸手把她拉進懷里。「非常遺憾。」他在她耳邊說。
她揪住他的襯衫前襟。他可以感覺到她在顫抖,于是更加用力抱住她。
「她死了,對不對?」她顫聲低語,那句話不是在問他。
她知道了。
曉薔哭得眼楮都腫了。山姆只是坐在車里抱著她讓她盡情發泄。等她稍微恢復自制時,他間︰「吃得下東西嗎?」
她搖頭。「吃不下。」她硬咽道。「我必須告訴露娜和蒂潔——」
「還不要,寶貝。妳一告訴她們,全大樓的人都會知道,接著就會有人打電話給報社、電台或電視台,然後所有的新聞節目都會大肆報導。她的親人還沒有接到通知,不需要讓他們用那種方式得知噩耗。」
「她沒有多少親人。」曉薔從皮包里掏出面紙擦拭淚水和擰鼻涕。「她有個妹妹在密西根州的薩吉諾市,好象還有一個年邁的阿姨和姨丈在佛羅里達州。我只听她提起過這幾個親人。」
「知不知道她的妹妹叫什麼名字?」
「雪茹。姓什麼就不知道了。」
「她家的電話簿里也許有。我會叫他們找薩吉諾市的雪茹。」他打行動電話把瑪茜有個妹妹的事告訴跟他通電話的人。
「我要回家。」曉薔凝視著前方說。她把手伸向門把,但山姆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
「妳現在不能開車。」他說。「如果妳想要回家,我送妳回去。」
「但是我的車——」
「不會跑掉的人,停放在這里很安全。如果妳必須去什麼地方,我會開車送妳去。」
「但你可能得離開。」
「我會處理的。」他說。「妳不能開車。」
如果情緒不是這麼激動,她就會跟他爭辯,但淚水再度盈眶,她知道自己無法開車。她也無法回到公司里;她現在無法面對任何人,無法鎮定地應付那些無法避免的詢問。「我必須讓辦公室的人知道我要回家了。」她說。
「妳能夠應付嗎?還是要我替妳處理?」
「我自己來就行了。」她的聲音在顫抖。「只不過……不是現在。」
「好吧!系好安全帶。」
她順從地系好安全帶,呆坐著等山姆把車駛上公路。他一言不發地開著車。沒有打擾她努力接受瑪茜身亡的悲痛。
「你——你們認為是大頓做的,對不對?」
「他會受到盤問。」山姆不帶感情地說。在這個階段,大頓會是頭號嫌疑犯,但這需要證據的支持,因為真相有可能與統計數字背道而馳。誰知道呢?警方說不定會發現狄瑪茜一直在跟別的男人來往。
曉薔又開始哭泣。她雙手掩面,弓身駝背,肩膀顫動。「真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她哽咽道,暗忖有幾百萬人在危機中說過同樣的話。
「我知道,寶貝。」
他真的知道,她心想。身為刑警,他可能見過太多這種事。
「她是怎麼——我是說發生了什麼事?」
山姆猶豫著,不願告訴她瑪茜遭到錘擊和刺砍。他不知真正的死因,沒有看到命案現場,所以不知道她是死于頭部創傷或刀傷。
「我只知道她被刺了幾刀,」最後他說。「但不知道死亡的時間和其它的細節。」他說的是實話,但離完整的真相還很遠。
「被刺了幾刀。」曉薔重復,閉上眼楮。
「不要。」他說。
她睜開眼楮,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他。
「妳企圖想象現場的情形,她看起來是什麼樣子,會不會痛。」他說,語氣稍嫌嚴厲。「不要去想。」
他希望曉薔把悲傷和憤怒轉移到他身上,但她只是深吸口氣,然後點點頭。「我盡力,但是我要怎樣才能不去想?」
「只去想她就好。」他說,因為他知道她一定會去想瑪茜。那是哀悼的過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