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她頗感興趣地打量咖啡廳。只有玻璃牆分隔著咖啡廳和羅浮爆的藝術品。
「妳看來容光煥發。宣傳國家的經濟實力一定很適合妳。」他朝購物袋點點頭。
「女人永遠不嫌鞋子多。」
「真的嗎?妳有多少雙鞋?」
「還不夠多。」她堅定地說,惹來他的笑聲。
即使他今天用一個金夾把長發束在頸後,穿的只是長褲和亞麻外套,咖啡廳里所有的女人還是盯著他看,就像昨晚舞會上的女人一樣。他有種異國風情的天生魅力。
相由心生,她心想,心術不正的人一定面露凶惡。如果龍陸義心地邪惡,那麼她還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他到目前為止都彬彬有禮、風度翩翩,溫柔的態度一點也不像裝出來的。
「告訴我。」他一派悠閑地靠在椅背上。「狄夫人是不是又警告妳防著我?」
「那當然。愛蓮關心我。」
「她認為我會對妳造成危險?」
「她認為你不是好東西。」
她的直率令他吃驚地眨眨眼,然後放聲大笑。「那妳為什麼來赴約?妳喜歡危險份子,還是想解救我月兌離罪惡深淵?」
「都不是。」她用嚴肅的黑眸望著他。「我認為你的本性可能不壞,但我無法解救你月兌離任何東西。而且你對我不會造成危險。」
「我認為我受到侮辱。」他喃喃道。「我想要對妳造成危險,在特定的某個方面。妳一定深深愛著他。」
「非言語所能形容。」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綻開笑容。「他,呢,在某些方面非常特別,在其它方面又跟大部分人一樣。他刮胡子時會做鬼臉,月兌了衣服就隨手丟在地板上。他駕帆船,開自己的飛機,學心肺復蘇術,經常捐血,每次選舉都會去投票。我們歡笑、爭吵和做計劃,跟大部分的夫妻一樣。」
「他很幸運,有人如此深愛他。」
「幸運的人是我。你呢?你結過婚嗎?」
「我沒有那個福氣。」他聳聳肩。「有朝一日,也許吧。」但他的語氣表明他認為那個可能性就像太陽打西邊出來。
「我想你的惡名昭彰並沒有嚇跑太多女性。」她揶揄道。「這里的每個女人都在盯著你看。」
他沒有像大部分的男人那樣環視求證。「單身是我自己的選擇。昨晚我在想我從未體驗過妳對妳丈夫的那種感情。我很想象那樣深愛一個人,但又慶幸自己沒有。但我說這些做什麼?」他懊悔地說。「告訴妳我可能永遠不會愛妳,不是說服妳跟我談戀愛的好方法。」
莉玫輕笑。「別緊張,」她輕拍他的手背。「反正談戀愛是不列入考慮的。」
他苦笑一下。「但我很希望是。」
她搖搖頭,仍然一臉笑意。「不可能,我能給的只有友誼。」
「既然如此,跟妳做朋友會是我的榮幸。但我還是不死心。」他說,眨了眨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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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陸義拿起嘉娜傳真給他的資料仔細閱讀。詹莉玫毫無可疑之處。她來自美國新罕布什爾州,私立貴族女子學院畢業,二十四歲結婚,二十八歲守寡。她的丈夫死于帆船意外。他們上過幾次社交版,通常都加上「恩愛夫妻」的形容詞。她的名副其實在他的世界極為罕見。
他喜歡她,欣賞她沒有惡意的直率。在某方面,他甚至喜歡她對他沒有愛情興趣。他仍然想跟她上床,但她沒有給他壓力,沒有期待要他達成。她跟他吃完午餐後就搭出租車回大使館,沒有暗示他再次邀請她,這當然使他更加堅決要再跟她見面。他再次開口邀請她吃晚餐,但再次遭到婉拒。在他鍥而不舍的糾纏下,她終于同意再次跟他午餐。
他的專線電話響了,他心不在焉地接起電話。「龍陸義。」
電話是嘉娜打來的。「莫厄尼打電話來。」
陸義撇撇嘴。他不喜歡也不相信莫厄尼。身為軍火販子,他每天都得跟瘋子、狂人或殺人凶手打交道。莫厄尼可能是最邪惡的。他是一個小型恐怖組織的領袖,對炸彈有偏愛。為了報復德國與美國合作以軍事行動對抗伊拉克,他在德國的一所醫院放置炸藥,造成六個病人喪生。
「他有什麼事?」
「他听說了RDX-a。他要它。」
陸義低聲咒罵。先是譚子,現在是莫厄尼。但譚子是一回事,莫厄尼卻是另一回事。RDX-a的消息走漏是意料中事,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他和制造者談妥協議,他是外界取得那種混合炸藥的唯一管道。這樣能給雙方帶來最大的獲利,至少在有人能夠復制之前。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那種炸藥還有缺點尚待克服,例如可能會提早爆炸。由此可見,走漏風聲的是制造者。
看來他的合伙人決定犧牲未來的大利換取眼前的小利。陸義嘆口氣。既然他們如此短視近利,他也只能在抽取佣金時附帶警告買主那種炸藥還不可靠。
「他什麼時候要?」他無奈地問,按摩突然隱隱作痛的眉心。
「他沒說。他要跟你談。」
「他有沒有留電話號碼?」
「有,他還說你只能在四十五份鐘內打那個號碼找到他。」
那很平常,至少在比較有效率的恐怖組織間是如此。他們不斷遷移,能聯絡到他們的時間都很短暫。這種策略使他們位置曝光的機率大大降低。
陸義寫下嘉娜報給他的號碼,一掛斷電話就撥過去。他看出那是倫敦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五、六聲才有人接听。「面包店。」接電話的人操著濃重的口音說。
陸義只報出自己的姓氏。三十秒的寂靜後電話彼端響起另一個聲音。「你的動作很快,朋友。」莫厄尼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說話的聲音卻又尖又細。
他永遠也不會是莫厄尼的朋友。「听說你要訂貨。」
「我听到一種新處方的有趣傳聞,我需要一千公斤。」
一千公斤!陸義聳起眉毛。那個分量足以炸毀整個倫敦,倒不是說莫厄尼會把它全用在一個地方。不,他會用在各個工業國家,或轉售部分出去。「這麼大的量會非常非常貴。」
「有些東西物有所值。」
「傳聞有沒有說新處方還不完美?」
「不完美?怎麼個不完美?」
「結果不可靠。不穩定。」
「哦。」莫厄尼沉吟片刻。神智清醒的人絕不會要可能會在運送時爆炸的炸藥,但話說回來,陸義嘲諷地心想,神智清醒不是恐怖份子的必備條件。
「怎樣才會造成這些不幸的後果?」
「例如笨手笨腳地亂拋、亂丟或掉落地上。」
「哦。」莫厄尼再度沉吟。如果要把RDX-a用在飛機上,那麼它必須裝在隨身攜帶的行李里,也就是說那是自殺任務。但不論怎樣,總還可以用令人意想不到的快遞包裹,例如達美客機爆炸案。
「總有人得接受這些風險。」莫厄尼終于說,言下之意,他不會親手處理炸藥。
「還有一個問題。」
「問題真多。」莫厄尼听起來不大高興,好象心愛的玩具被搶走。
「它必須在一定的時間內使用,否則會有出人意料的結果。時間必須算得非常精確。」
「這我听說了。」
「一千公斤是很大的量。」
「但井然有序的人一定應付得來。什麼時候可以交貨?」
听來莫厄尼已選定目標,而且幾乎是在同時下手。但他的組織不夠龐大,沒有那麼多人手可以分散各地去同時進行。不同的組織偶爾會互相合作,尤其是在擁有共同的敵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