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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女王的人馬 第5頁

作者︰琳達•霍華

他示意哈帝跟他到旁邊去。「我不打算再逼她。根據地圖,離這里十五英里的北方有一個小村莊。你可以替我們弄到車輛嗎?」

「那還用問嗎?」

「別冒險惹來追兵,必要時等深夜再動手。」

炳帝點頭同意。

「如果你天亮沒有回來,我們就不等你了。」

炳帝再度點頭。「別擔心我。如果我趕不回來,你只管把她弄出去。」

「我的打算正是如此。」

炳帝拿了一些食物和飲水,很快就消失在視線之外。莉玫沒有問哈帝去哪里,只是坐下來用空洞的眼神凝視遠方。不是空洞,塔克心想,她深遂的黑眸里充滿令人心疼的痛楚。

塔克搭了一個簡陋的帳蓬,讓他們在日間遮陽和夜間擋風。出了山區後白天溫度回升,但夜間依然寒冷。他們吃了午餐,至少他吃了;莉玫只咬了幾口就不肯再吃。但她喝了比平時還多的水。

天黑時她的臉頰有點潮紅,塔克毫不意外她的額頭模起來燙燙的。「妳發燒了。」他告訴她。「受傷引起的。」但她的熱度沒有高到令他擔心的程度。

他靠手電筒的燈光吃了晚餐。發燒趕走她殘余的胃口,她那晚什麼都沒吃,但又喝了很多水。「設法睡一下。」他說。她听話地在他替她攤開的毛毯上躺下,但他從她的呼吸中听出她沒有睡著。她躺在那里凝視著夜色,思念著再也不會出現的丈夫。

塔克望著她的背。她和達勒謹言慎行,從不公然流露恩愛之情;但到了夜里,達勒總是從背後抱著她入睡,那時她酣睡得像嬰孩一般。

也許她現在睡不著是因為背部的涼意令她感到孤單,也許她習慣了在寒夜里依偎著丈夫溫暖的身軀和傾听著他的呼吸聲入睡。也許信任和親密真有那麼重要。塔克不易與人親密,更不輕易信任他人。但他知道莉玫和達勒不僅親密,而且互相信任。達勒的死使她在夜里更加孤寂、淒涼。

塔克悄悄嘆氣。那口氣是為他自己嘆的,因為他知道他必須怎麼做和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拿了一瓶水默默來到她身邊,在她背後的毛毯上躺下,把水放在附近。「沒事。」他在她渾身一僵時,低語。「睡覺。」他靠在她背後,用手臂環住她的腰,用他強壯的身體溫暖她,拉起另一條毛毯蓋在兩人身上。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熱度像第三條毛毯包裹住他們兩人,但她還是在微微發抖,于是他索性把她拉進懷里。她向左側躺著,以免壓到受傷的右肩。

「如果妳很不舒服,急救包里有阿司匹林。」他低聲哄著。「除非熱度變得太高,否則我建議讓妳的身體自行對抗感染。」

「好。」她疲倦地說。

他輕撫她的頭發,思索著該如何轉移她的心思。也許她不再思考時就睡得著。「我在南美洲看過一次日蝕,」他說。「當時的天氣燠熱得連淋冷水浴都沒有用,我剛擦干身體又流了滿身汗。每個人都盡可能少穿一點。」

他不知道也不是很在乎她有沒有在听。他繼續用有點單調的撫慰語氣低聲說著。如果能使她無聊得睡著,那也不錯。

「收音機說那天會有日蝕,但每個人都熱得無心理會。那只是個小村莊,吸引不了日蝕迷。我自己也忘了。那天的天氣非常晴朗,刺眼的陽光使我不得不戴上太陽眼鏡。日蝕就在眾人不知不覺中來到。陽光仍然耀眼,天空仍然蔚藍,但突然之間太陽好象被烏雲遮住。所有的鳥兒都不再鳴叫,村里的貓狗都躲了起來。

「一個村民抬頭往上看,然後叫大家看太陽。我想起日蝕的事,于是告訴村民不要一直盯著看,否則眼楮會瞎掉。天光變得陰森森,如果你能想象黑色的陽光是什麼樣子。天空變成深藍色,氣溫至少陡降十度。天光越來越暗,但天空還是藍的。太陽終于被完全遮住,月球周圍的日暈令人嘆為觀止。我們彷佛置身在深沉的暮色中,地面上一片死寂,但天空仍然明亮。暮色持續了幾分鐘,在那段時間里,全村不分男女老幼都靜止不動,沉默不語。

「接著光線開始復原,鳥叫和雞啼狗吠也開始出現。日蝕消失,氣溫又變得跟先前一樣燠熱,但再也沒有人抱怨天氣。」他沒有告訴她兩天後全村的人都在大屠殺中喪生。

他暫停片刻。她的呼吸仍然淺促,由此可見她還沒有睡著,但至少她不再像先前那樣僵硬。如果她放松下來,她的身體也許會接管而自行睡著。

接著他開始談他小時候養的一條狗。他沒有養過狗,但她不會知道。他捏造的那條狗有著德國獵犬似的短腿長身和獅子狗似的短毛。「丑陋的小東西。」他親昵地說。

「牠叫什麼名字?」

她遲疑的細語聲嚇了他一跳,使他的心抽痛起來。「我叫牠『毛毛』,因為我以為獅子狗都叫那種名字。」

他告訴她一個又一個「毛毛」的探險故事。牠是只令人驚奇的狗,牠會爬樹,會開各種門,最喜歡吃水果口味的環形谷片。牠跟貓睡在一起,把鞋子藏在沙發底下,有一次還把他的作業簿吃掉了。

塔克繼續用有旋律的聲調編造了半個小時關于『毛毛』的故事,不時停下來傾听莉玫的呼吸聲。她的呼吸逐漸緩慢深沉,直到她終于睡著。

他也閉上眼楮睡覺,但睡得不沉。部分的他仍然保持督覺,傾听著哈帝回來的聲音或任何可疑的聲響。他完全清醒了幾次,順便檢查莉玫的情況。她還在發燒,但熱度沒有升高。為了安全起見,他每次都叫醒她喂她喝水。不出他所料,她不再以意志力抗拒睡眠後,生理的需求就佔了上風。她雖然一叫就醒,但眼楮一閉又睡著了。

幾個小時過去,哈帝一直沒有回來。塔克不急。人們在天亮前兩個小時睡得最熟,哈帝可能在等待最佳動手時機。但每次從假寐中醒來,塔克都一邊看表,一邊考慮他的選擇。莉玫睡的越久,體力恢復的就越多,趕路的速度也越快。但他不能等太久。

五點鐘時,他扭亮手電筒喝了些水,然後輕經搖醒莉玫,把水瓶湊到她嘴邊。她喝了兩口水,然後依偎在他身上,睡意朦朧地嘆口氣。

「該起來了。」他輕聲說。

她閉著眼楮。「等一下。」她翻身面對他,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嗯。」她挨近他,把臉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以為他是達勒,她還沒有從睡夢中完全清醒。她習慣了在丈夫懷里醒來,跟他親熱。塔克敢打賭達勒沒有跟新婚妻子翻雲覆雨的早晨,十天里不超過三天。

他應該徹底叫醒她,使她吃早餐,檢查她的肩膀。他很清楚他該怎麼做,但塔克生平第一次忽視他的職責。他收緊臂膀摟住她,只要一會兒就好,他的內心迫切渴望被她擁抱的感覺。

不,不是他。她擁抱的是達勒,她正夢到的丈夫。

他萬分勉強地深吸口氣,緩緩放開她。「莉玫,醒醒。」他輕聲說。「妳在作夢。」

她睜開惺松睡眼。恍然大悟和接踵而至的驚駭使她蒙瓏的黑眸頓時清澈。她抽身後退,嘴唇顫抖。「我……」她開口,但說不出別的話來。

她突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哀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她翻身背對他,全身在啜泣中抽搐。自制崩潰,淚水決堤。她抽抽噎噎地哭著,直到泣不成聲。他以為她的第一波悲痛應該得到抒發了,但她還是哭個不停。當他在又黑又冷的黎明中听到汽車接近的聲音時,她還在啜泣。當他上前迎接哈帝時,她還在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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