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一揮。「就我所見並沒有。」
柯提文轉身,急急地走向入口處,他手電筒的光束上下搖動著,杜雷蒙尾隨其後,但其他人都留在神廟里,仍為眼前的發現敬畏不已。
「你不是該照些相片嗎?」柏恩笑著提醒她。
想到她可能會忘了這回事,她驚訝地開始模索照相機,但她的手顫抖得太厲害了,無法穩穩抓住它。「我辦不到。」她終于氣息不顧地說道,抬頭望著他。「我抖得太厲害了,你能在我作筆記時幫我照相嗎?」他從她手上接過照相機,听她說明如何操作。那是一台傻瓜相機,一切裝置都是全自動的,簡單得誰都能操作一一個傻瓜都能拿穩它,而她現在連這點都做不到。柏恩只要瞄準目標然後按下快門,全自動閃光燈和焦距調整會完成其他程序。
他拍了幾張石棺的照片,然後走向雕像之間,婕安則藉著她笨拙地挾在手臂下的手電筒亮光飛快地記下潦草的筆記。她現在注意到使她更驚奇的是,那些雕像都有些微不同的特征,那讓她認為這些雕像是源自于真人,也許就是真正守護這位戰士的石棺的那些女人。它們的個別特征使這些雕像更加珍貴,更加無與倫比。「快樂嗎?」柏恩俯視著她問道。她向他露出絕美的笑容。「快樂不是適當的形容詞。」「我以為你喜歡它們。」「我從未——從未想到會有這樣的東西,這些雕像比愛琴大理石還要有名。」他現出揶揄的表情。「有人收集石彈珠嗎?」她輕笑出聲。「是大理石雕像,不是石彈珠。」「那听起來比較合理嘛!」他絲毫不難為情地微笑道。「先生!先生,看!」喬吉著急的聲音傳來,他將手指插入一個裂縫之中並用全身的力量拉扯著。「先生,我想這是一道門。」當他們都過去探索喬吉的發現時,婕安緊張得連心都跳到喉嚨口。那看起來的確像是一道門的輪廓,頂端還是圓弧形的,但是不管他們從哪一點去拉,那道石門卻仍紋風不動。
柏恩將兩手放在右緣低頭猛推,什麼動靜也沒有。他移到左邊再次推它,石板發出吱呀的聲響,他給她惱怒的一瞥,又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推門。那塊石板慢慢地移開,涼爽的空氣對他們迎面而來。
「是另一條通道。」柏恩說道,一邊將手電筒的光亮照進門後的一片漆黑之中。「原來他們真的不只造了一個出口。」
「我們該走進去看看嗎?」她問道。
「現在不要,我們沒有時間了。趕快照完相好讓我們能在天黑之前趕回營地吧。」
當一行人離開神廟時已是日落時分。婕安驚訝地發現瑞克也和他們一起留下來,而且令人驚奇的是他顯露出極有興趣的神色。在回程的路上他走到她的身旁。
「這就是爸爸去世時想找到的東西?」
「是的,證實安薩族存在的證據。」
「那麼他並不是在胡思亂想嘍?」
「不是。也許他的頭腦是在天馬行空地思考但他是真的有實據。」
「你要怎麼做呢?」
「把這些相片洗出來,知會巴西政府。這將能洗清爸爸的聲名,考古學家很快就會蜂擁來到此地,而這都將歸功于爸爸和他的努力成果。」他沉默了一段時間。「那麼我很高興你找到它了,即使這里什麼寶藏也沒有。」
「寶藏倒是有的,」她柔聲說道。「但不是你期盼的那種寶藏。」
「我猜是吧!」瑞克落到隊伍後面,明顯地已經說完他想說的所有的話了,自從她冒生命危險拯救了他的性命,他對她的敵意便已消失,但是他顯然覺得和她在一起使他局促不安,就像他們是兩個被迫親近的陌生人。她很高興他似乎終于不再那麼對她深惡痛絕,但她接受他們永遠都不可能親近的事實。他們有太多的不同,甚至連可以維系彼此共同的童年回憶也沒有。教授娶了她母親時,瑞克的厭惡之情太過深重,使他將自己封鎖于整個家庭之外,只和他的.繼母維持最低限度的接觸,稍後,和婕安更少接觸,當她長大到開始注意周遭的事時,瑞克已經搬出去住了。
一等到他們抵達營地,瑞克就告訴柯提文新發現的通道之事,但柯提文卻一副興趣索然的模樣,他對著瑞克咆哮,要他閉嘴並滾出他的營帳。瑞克聳聳肩,走向其他開始牌局的人。
婕安坐下來振筆疾書,完全沉浸在她新想出的各種解釋雕像存在的不同理論的思緒之中。那些理論太過繁瑣,使她無法一下子理清。這些可能性看來都十分可笑,完全沒有真實性,但是雕像是如假包換的,她親眼見過,也將它們拍照下來,也許再仔細搜尋附近的區城後,更多關于安薩族的資訊和歷史就會漸為他們所知。她好想知道他們出了什麼事、什麼因素促使他們離開,以及他們去了哪里?這整個部落都由女人組成嗎?或者這是個由女性統治的部落?如果她們曾和一個男性部族生育後代,這些男人是誰呢?他們住在何處?那些男人該為安薩族的消失負責嗎?這兩個部族就這麼融合成一族了嗎?如果真是如此,他們的下場如何?
這麼多問題,每一個都令人著迷。她較往常晚些回到自己帳篷,腦海仍是一團迷亂,其他人還坐在外頭談笑風生。她幾乎是立刻陷入淺眠,不像原先以為也會和其他夜晚一樣輾轉難眠,她記不得何時曾感到如此快樂過。
第十五章
翌日,天未破曉而其他人猶熟睡之際,柏恩悄悄溜出營地。他若沒猜錯,既然此地顯然並無任何寶藏,柯提文將不認為有繼續停留的必要。在他有機會時,取回「女王之心」才是明智之舉。營地里,整晚睡不穩的柯提文醒來,正好自他敞開的帳篷瞥見柏恩消失在他視線外。他皺起眉頭。那個狗娘養的想干什麼?他取來手槍,爬出帳篷,然後前去找杜雷蒙,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杜雷蒙!」他嘶聲喚道。
帳篷里的鼾聲遺漏一拍,接著又繼續。「杜雷蒙!」柯提文再次喚道。「該死的,給我醒來。」鼾聲停止,柯提文可以听到杜雷蒙龐大身軀坐起時的聲響。「什麼事?」慍怒的咕噥聲傳來。「姓路的溜出營地去了,我打算跟蹤他。如果你听到槍聲,你知道該怎麼做。」
「好。」杜雷蒙說道。
柯提文沒再多做解釋便尾隨路柏恩而去,後者已離開營區,他只能藉著微弱的光線盡量不跟丟人。他不信任路柏恩,整個晚上他一直想著姓路的在告知任何人之前,曾一人置身那座廟宇。如果鑽石真的在那兒,他會把它「留」在那里,還是取走它?柯提文太清楚如果換作自己置身相同的情境下會怎麼做,路柏恩又怎可能有什麼不同?他從不認為姓路的是照規矩行事的人。
柯提文離開後,杜雷蒙爬出他的帳篷,大手中握著手槍,悄悄靜立著,門牙微露的微笑中帶著殘酷的期待。睡在最鄰近杜雷蒙的帳篷里的瑞克,咕噥地翻個身,再度沉入夢鄉。
派比與羅吉皆在柯提文發出第一聲輕呼時便醒來,兩人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黑暗中。
一種怪異的警覺感令婕安突然醒來。她非常專注地傾听。她沒听到帳篷外有什麼動靜,但能听到……某種聲響——呼吸聲。是不是有肉食動物跑到坑道里了?不太可能,她想道。坑道里沒有半點光線,而沒有動物會自動跑到它根本看不到東西的地方。她伸手去拿手電筒,打算拉下一小段帳篷拉鏈,照照外面那不知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