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的刺激感令男人們興奮不已,他們也不想太快安靜下來,兩艘船的船員們激動地交談,而且一遍又一遍地將整個事件加油添醋。如同柏恩所希望的,羅吉也听到海盜船靠近,而且叫第二艘船的人待命,因此他們是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準備好迎敵了。過了一會兒,當他們確定那群海盜不會再回來之後,才各自就寢。為了安全起見,柏恩安排了一名守衛,而且規定一小時輪班一次,這樣每個人才有機會睡覺。這項短暫的輪班制也是為了確保當班者會有警戒心。這麼做只是為了預防那群海盜笨得再回來挨子彈。
一等到燈滅,而且大家都安靜之後,鼾聲令人訝異地很快就出現。柏恩在想如果他們不是事先被雷聲吵醒,是否會這麼幸運?也許會,因為派比和他都像貓般機警,稍微有不尋常的動靜就會醒來。但是假如那群海盜聰明一點,假如他們早點關掉引擎再慢慢劃近,事情就可能會比較棘手。這一次幸運之神是站在他們這一邊。
婕安在她先前睡覺的地方躺下,就像其他人一樣很快就睡著了。柏恩等她熟睡之後,走到她身旁躺下,伸展他的長腿。他沒有真正踫到她——差一點而已——可是已經靠得夠近而能听到她的呼吸聲,那個聲音終于讓他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
這些該死的箱子還蠻舒服的,他昏昏沉沉的想;要不然他就是遠比自己想像中還累。他打盹,卻在半小時之後醒來,他小心地傾听四周的動靜——一切都很祥和,每一個人也都睡得很安穩。在他身旁的婕安柔軟又溫暖。他本能地翻身,將手臂覆在她腰際,將她抱得更近。她因被打擾而咕濃地抗議,可是沒有醒來,相反地,她調整自己的睡姿,挨近他溫暖的身體。沉睡的呼吸聲又再度響起。
天剛破曉,在吼猿開始它們例行的怒吼之前,婕安就醒了。它們是有效率的鬧鐘,在第一天早上之後,她就很自然地在那種噪音開始前醒來,顯然她不想在睡夢中被嚇得起雞皮疙瘩。
她清醒之後,的第一個想法是,自己因為睡在箱子上而渾身僵硬抽筋;第二個想法是,不管怎樣,她就是不想移動。在一個男人的臂彎里醒來是這麼舒服——
哇!
這個居心不良的鼠輩。
她知道他一定是等到她睡著之後才溜到她身邊,如此他才有證據證明她與他睡在一起。他用這種方法真是卑鄙;他一定是故意的,而且從他的所作所為來看,她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這個男人是個公子。
他的于臂重重地橫臥在她胸前,手腕依偎在她之間,他的手伸進她頸部和肩膀之間的凹處,但是他完全靜止不動,所以她想他一定還在睡。他有力、均勻的呼吸有安撫人心的作用。雖然如此,但她仍不情願動彈,而她又不得不如此,因為起床的時間到了。
接著她感覺到一股絕對無法令人寬慰的騷動,她明白她並不是唯一一個醒來的人。柏恩也一定醒了,他的堅定地抵向她,他手臂緊抱住她,不讓她移動。
她不會浪費時間將他的手臂拉開,因為他太強壯了,就算她想拉也拉不開。相反地,她身子往後挪,手往上伸,十指靠近他濃密、雜亂的頭發然後使勁地拉。
「噢!嘿!」他慘叫。「嘿!」他起身,雙膝跪著,試著紓解頭皮的痛楚。
婕安放開他並滾離他身旁,輕輕一躍站起來,她對他優雅的一笑。「早。睡得好嗎?」他抓抓頭並對她皺眉。「睡得很好,雖然被叫醒的方式很糟。」
「這樣你才會懂得安分守已。」
「有些事我無法控制,該死。據我所知男人醒來時都會。」「也許是,但是別人不會——我重復,不會——壓「我認識的人都不會這樣踫你!只有我會!」「而也只有我會如此拉你的頭發,不是嗎?」她甜甜地問道。
他在心里大罵之後走開。婕安愉快地轉身,卻看到四雙黑色的眼楮看著她,表情從全然的困惑到震驚最後到嘲弄。派比的表情是困惑,而喬吉看起來則是快笑出來了。她只能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這全是柏恩的錯似地,而她也不會知道得比他們多。然後她走向船尾的小廁所。
那些吼猿開始了例行的組曲,不僅如此,它們好像是受過訓練的演奏家似地,大家行動一致。在做早餐時,柯提文來到主船,不一會兒瑞克也跟著來了。
「昨晚發生了槍戰。」瑞克興奮的說道,仍然沉迷于昨夜的余波。
柏恩嘆口氣。他傾向于把別人對他開槍的事當成私事處理,可是瑞克顯然在腦中將這場小沖突擴大,直到它能與「柏利之役」相提並論為止。柏恩沒心情再听一次,剛才被婕安拉扯頭發的部分到現在還在痛,坦白地說他很惱火。
「那沒什麼,」他吼道。「除了被我射中的那個混帳之外。在這種天氣下受那種傷可能無法讓他捱到瑪瑙斯去找醫生,即使有人願意治療那種人渣。」
「回程還會踫到類似的事嗎?」柏恩一度不敢相信柯提文會這麼關心地問道。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射殺海盜?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因為被惹惱了,所以他轉身走開。「早餐快好了,準備吃飯。」
柯提文不自在地笑笑,接著同瑞克回到第二艘船。「那個家伙明明在擔心,」他半自言自語。「而他在盡量掩飾自己的不安好讓我們看不出來,這就是為什麼今早他特別敏感的原因。不管那人是不是海盜,他都有可能殺了他。」
瑞克停下來看著站在船首審視河水的路柏恩。「我不相信是這樣。喬奎昨晚說路柏恩以在河上處理這種事聞名,而且有關單位會將客戶交給他是因為他會照顧他們,他看起來不像是踫到了麻煩。」
柯提文冷眼掃視他。「你花太多時間和墨西哥人在一起了。」他說道。「他們說的全是廢話。」他登上船,金發在黎明的柔光下閃閃發亮。他無法容忍一個像薛瑞克這樣的白痴反駁他。
他們很快又繼續往上游前進。婕安確定柏恩很滿足,而她也知道他仍然在痛。這樣對付他非常得當。如果她不拉他頭發,他可能會做出更令人困窘的事。
對于他的仰慕之意她沒有表示適度的欣賞,令他很不高興;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沒有再說什麼。她決定將柏恩當成一個愛鬧別扭的人。如果她接近他而且倚偎在他懷里,讓他知道他有多性感,他很可能馬上又笑臉迎人,但現在他表現得像是個拿出最喜愛的玩具的小孩——想想看,他的確如此——而她卻不屑一顧。她常常咬住嘴唇以免暗笑出聲,但是到後來嘴唇開始發痛。
然而他盡避繃著臉,仍然在保護她。她覺得他有一部分是做給柯提文看的。他雖然沒有時時刻刻在她身邊,但是船上的男人只要一有機會休息就會互相交談,因此第二艘船的人可能知道柏恩把她盯得很緊。在船接近急流前,他總是警告她離開船邊的欄桿;晚上他睡在她和其他人之間,而且當她洗澡或走到船尾的廁所時,他也嚴禁任何人打擾她。
她知道其他人會對他這種行徑作何解釋,而她自己的看法則更具諷刺意義;她是唯一知道如何前往石城的人。光是為了這個理由柏恩就該好好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