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猜測需要煎的火腿、香腸分量。照他那樣辛苦工作,他會需要特別多的食物,因為他一天通常要消耗四、五千卡路里。當咖啡及煎肉的香味開始充滿廚房時,她第一次領悟出烹飪也可能沒完沒了。她必須翻閱各種烹飪書,因為她的技術只限于基本層次。
謝天謝地他喜歡松餅。她和好面糊,拿出糖漿,接著擺桌子。她該留多少時間才將松餅糊倒進烤盤?
他回來時一盤香脆油黃的香腸已擺在桌上。門一開,黛琳在烤爐上倒出四個圈圈。
他將牛女乃放在料理台上,扭開水龍頭洗手。「早餐要多久才能準備好?」
「兩分鐘。松餅要不了多久的時間。」她給松餅翻身。「咖啡已經好了。」
他自行倒了一杯,在她身邊斜靠著廚台,注視她照料松餅。才兩分鐘她就鏟起松餅遞給他。「女乃油在桌上。先吃這些我再烤。」
他端著盤子來到餐桌開始吃起來。就要吃完時第二輪松餅也好了。黛琳又倒了四團面糊在烤盤上,如此一來她總共做了一打。他究竟能吃多少?
他只吃了十個。她盛起剩下來的兩個坐到桌旁。「你今天要做什麼?」
「我必須檢查西區的圍籬,好把牛趕到那里去吃草。」
「你會回來午餐,還是要帶一些三明治去?」
「三明治。」
而那就是他們在早餐時所有的交談了。今早他甚至沒吻她。她明白他有許多工作待做,但是拍拍她的頭,要不了多少時間呀!
他們婚後的第一天似乎開始得並不順利。
接著她納悶究竟自己在指望什麼。她早知道瑞斯的感覺,知道他不要她和他太親近。想要拆除那些藩籬要花時間。她最能做的就是學習如何做個牧人妻。她沒有時間為了他沒給她早安吻而自怨自艾。
她清洗廚房,一做就是一早上。她拖地板,刮清烤爐,清洗冰箱,並且重新安排鍋碗瓢杓,好確知它們的位置,並且列出她需要補充項目的清單。她洗了衣服,重新鋪好床單。樓上樓下外加三間浴室都用吸塵器清理過。
畢竟,婚姻就是工作,它不是無盡的宴會及河邊浪漫的野餐。她覺得很有居家的感覺。
婚姻也是夜夜和同一個男人同榻而眠,為他伸展她的懷抱,消化他的熱情。他說過那件事會好轉,她也察覺出它會。想到即將到來的晚上,她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她開始打開她托運來的紙箱,重新組好音響並且拿出她部分的書,她專注得沒注意到時間。天已經快黑了。瑞斯很快就會回來,她甚至還沒開始做晚餐。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奔向廚房。
冰箱中只有幾塊牛排及一包碎豬肉。她在待采購清單中添上一筆,一面打開碎肉包放進微波爐除霜。洋芋皮刮到一半時後門開了。她听到他刮鞋底,繼而疲倦地嘆口氣,月兌掉短靴。
他走進廚房,看看空空的餐桌及爐台。「晚餐怎麼還沒好?」他的聲音低沉但凶惡。
「我在忙,沒注意到時間──」
「注意時間是你的工作。我累個半死而且餓壞了,我已經一連工作了十二小時,你最少該及時把飯做好。」
他的話傷人,但是她沒有停止手上的工作。「我在趕。你先去洗澡休息幾分鐘。」
他步履沉重地上樓。她咬著下唇切好洋芋放在熱水里熬,若不是他看起來是如此的筋疲力盡,她或許已反唇相稽,但是看他累得都要垮了,而且從頭到腳一身髒。他的日子也不輕松。
她打開一罐青豆倒進鍋里,加上佐料。碎肉已經烤上。面包,她需要面包。冰箱里沒有罐裝面餅,她必須自己動手。她和面,按照食譜加入佐料,繼而依據記憶中莉莉外婆的方法揉搓面團。幾分鐘後一打面餅已塞入烤箱。
甜點。她曾看到幾個小包裝的魔鬼蛋糕。她拿了出來外加一大罐水蜜桃。只好將就了,因為她沒時間去烤新的。她打開水蜜桃罐,倒進大碗。
等到她擺好桌子,瑞斯已經下樓,身體干淨了,但脾氣並沒有改善。他若有所指地瞧一眼空空的桌面,轉身晃進起居室。
她查看洋芋,已經軟了,就將調好的牛女乃面粉汁倒進去勾芡。接著她轉身檢查碎肉及青豆。
面餅已成金黃,並且漂亮地膨起來。現在只希望它們可口……她盛起面餅,手指交叉祈求幸運。
終于,豬肉末好了。「瑞斯,晚餐好了。」
她急急將食物端上桌,到了最後一分鐘才想起來她既沒煮咖啡也沒泡茶。她迅速地拿出杯子倒了兩杯牛女乃。她知道他喜歡牛女乃,或許他有時侯晚餐也會喝它。
碎肉並不如她預期中的女敕,面餅也稍嫌厚重,但是他穩定地進食沒加批評,轉眼那十二張餅已消失不見,而她只吃了一張。當他的第三碗炖芋泥失蹤後她站起來。「要不要來點甜點?」
他的頭抬起來。「甜點?」
她忍不住地微笑。由此可見這個人已孤獨地過了七年。「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我沒時間自己做。」她把蛋糕放進碗里再澆上水蜜桃及糖汁。瑞斯丟給她怪異的一眼。
「試試看,」她說。「我知道這是垃圾食物,但是味道很好。」
他嘗了,而且吃得一干二淨。他臉上部分的疲憊消除。「起居室中的音響看起來滿不錯的。」
「我有它好幾年了。希望它經得起托運的踫撞。」
幾年前他就賣掉了他的音響,因為他需要錢比需要音樂更甚,而他從不讓自己多往那方面想。人在掙扎著求生存時會很快地學到事情的緩急先後。但是他真懷念音樂,並且盼望能再次听到他心愛的古典樂。
大屋中充滿了她一整天所做的事的痕跡。對于適才因晚餐沒及時準備好的叫哮,他感到愧咎。地板比多年來什麼時候都干淨,屋中飄著清潔劑的清香。浴室的瓷磚則晶瑩閃亮。他時髦的大城市老婆知道如何工作。
他幫她收拾餐桌並且將碗碟送進洗碗機。「那是什麼?」他問,指著她的清單。
「采購單。食物櫃中可選擇的東西不多。」
他一聳肩。「我通常太累得只吃三明治。」
「最近的市場有多遠?別告訴我我必須到比林。」
「二十哩外有間雜貨店,基本民生用品在那里買得到。後天我再送你去。明天我必須先修好籬笆。」
「告訴我怎麼走。我不認為這里的存糧可以等到後天。」
「我不要你亂跑。」他的聲音平板。
「我不會亂跑。告訴我方向就成。」
「我寧願你等等。我還不知道那輛車夠不夠牢靠。」
「那麼我可以開卡車去。」
「我說過後天我會帶你去,就是這樣。」
她氣唬唬地上樓沐浴。他為什麼如此不可理喻?依他的反應,她似乎像是說她要去酒吧釣凱子。不過,有可能他的前妻曾經那麼做。就算真是那樣,黛琳決意她不會為愛波的罪過,一輩子受過。
她繼續收拾她的衣物,將多數她的紐約服裝掛在另一間臥室的壁櫃,因為現在她可能用不著了。
早上四點半起床有個特點︰才八點她已經困乏。當然她仍有過去兩星期中睡眠不足的後遺癥。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听到瑞斯上樓進入他們的臥室,接著他說道︰「黛琳?」聲音較平常粗糲。
「這里。」她揚聲回答。
他出現在門檻。看到堆在床上的衣服,他的眼光銳利起來。「你在做什麼?」他的肩頭奇怪地緊繃。
「我在整理這里用不到的衣服,這樣它們才不會佔住我們的衣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