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啊?不就是件普通的睡裙嘛,商場里到處……哎?!」順著裴如一的目光,羋鎏驚愕地發現睡裙後擺處果然少了一塊。從它整齊的切口來看,確實是被剪刀剪掉的。「這是怎麼回事啊?我,我沒剪過啊?!」
「那一定就是在夢游的時候不知不覺剪掉的。」裴如一打趣道。
「我真的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嘛?」難道說自己半夜燒糊涂了,做了些亂七八糟的事?!不對呀,自己好像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怎麼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呢?
「別在這個問題上傷腦筋了。」裴如一斂去所有的調侃,「有件重要的事差點忘了告訴你。還記得那天你說在三位被害人的眼楮里感受到她們內心有極度恐懼的事吧,你的感覺是對的。」
「哦?」羋鎏瞪大雙眼,「你不是不相信……」
「是我錯了。」裴如一對她頷首,「我曠了幾天工就是為這件事。在一位中醫界老泰斗家里,我們無意間聊起這個問題時,他馬上要我拿死者的照片去給他看。研究了一整天後,我們終于印證了你的感覺是千真萬確的。」他笑了笑,問︰「想知道是怎麼印證的嗎?」
羋鎏拼命點頭。
「說簡單也簡單,她們三個人的瞳孔與一般猝死之人的瞳孔不一樣。人死後瞳孔是會擴散的,而她們三人的瞳孔卻是收縮的,只不過收縮的程度很小,所以才使我忽略了足足兩個月!這樣一來正好足以說明她們在臨死前一刻看見了令她們感到震駭、恐懼的人或事物。」
「哇!沒想到我這麼厲害。」羋鎏得意洋洋地沖裴如一挑挑眉,「還是我的感覺厲害吧!吧我們這一行的人靠的就是感覺!我們的靈敏度要遠遠大于你這種俗人。」
「是是,甘拜下風。」裴如一沖羋鎏很江湖地抱了抱拳,「哦,快八點半了,我要遲到了,別忘了去買藥!」他勿勿交待了幾句,以軍事化的速度沖下樓洗漱更衣,沖出家門。
裴如一又去忙令他腦細胞集體自殺的案件了,房子里只剩下看著莫名其妙缺塊角的睡裙,苦苦回憶,苦苦思索卻都是枉然的羋鎏。
「我沒剪啊?我真的沒剪啊——」
神清氣爽地洗完澡出來,雖然仍發著燒,但是從表面上看依舊活力無限的羋鎏,從櫃子中取出一條棉麻材質,手工繡花的白色長裙換上,頭發以一支彩色鉛筆做發簪于腦後松散地挽起。化了個透明彩妝以掩飾病中面色的蒼白,她蹬上平底的皮拖鞋就出發了。半途忽然想起還可以順便找隳出來,讓他看看設定畫稿便又返回,將已完工的幾張彩畫放進文件夾內抱在胸前,邊走邊按下隳的手機號碼。
一通電話之後,二人相約要在安心診所大門口會面,只是羋鎏不明白,當她說出會面的地點隳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激動,還有竊笑的成份在里面,並且還得意洋洋地說有個驚喜要送給她!
那個可愛的、美麗的、完美到怎麼看都不像真人,惹人嫉忌的家伙——
上午九點二十三分的聖東安城最繁華的路段上,卻只有幾個行色勿勿的路人。納斯海瑞爾街道兩旁半數以上的店鋪關著門,只有櫥窗里的豐富華美依舊靜靜地擺放在原地,召示著它曾經的繁囂。
難得靜謐的美麗小城卻因為三樁離奇懸案而沉寂。這對羋鎏而言仿佛是上蒼恩賜般使她開心不已。
安心診所。
不知出于何種原因,診所大門外聚集著十幾個穿白色、粉紅色工作服的女醫生及護士。她們臉上俱浮現著紅暈,眼楮里滿是迷醉的神情。三五成群地觀望著街道的另一端,不時還交換著幾句悄悄話及羞赧的竊笑。羋鎏感到有些好奇便沿著她們的視線扭頭看了看,結果除了看見一家花店門前擺放著的鮮花外,別的什麼值得這般期待的事物也沒瞄見。
真是一群奇怪的女人!她撇撇嘴,略感吃力地跨上台階。
「嗨!嗨——」
街那端傳來熱情得過火的招呼聲,惹得她身旁那群女醫務工作者們全體不顧形象地當街雀躍起來。
「哦,瞧哇!他在沖我揮手打招呼呢!」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噸位,臭美什麼啊!」
「胖一點又怎樣,總比你這個‘滿天星’好的多吧。」
听見身邊有一胖一瘦兩位護士小姐爭吵起來,羋鎏好笑地搖搖頭,加快了步伐。
「鎏!」
既不過分低沉也不顯得稚氣未盡的好听男聲,穿透女人間嘰嘰喳喳的聲音徑直闖入羋鎏耳內。熟悉又親切的聲音告訴她,是隳來了。由于視線被一堆女人遮住了,羋鎏只好退下幾級台階後仰著身子尋音凝睇。隳的人影她並未看清楚,只瞧見一道快若流電的身影從街那邊直沖自己撲來。先是一個熱烈到幾乎令她窒息的擁抱,接下來又是莫名奇妙被人在臉上親了個夠。惹得一干女人又是艷羨又是嫉妒地驚叫連連。
「隳?!」羋鎏推開二人之間過度親密的距離,抬起一手遮住刺眼的陽光,視線慢慢掃過隳精致得過分反而失去了真實的面孔和考究的服飾。
在黑夜中的隳深沉優雅又略帶神秘美感,而陽光下的隳英俊瀟灑中流露著率真。今天他剛巧與自己一樣在穿著上選擇了白色,一身筆挺中又透出隨性的棉麻休閑服更襯得隳修長挺拔,氣質超群。他仿佛是從油畫上走下來的貴族!
「鎏,我們看上去很像熱戀中的情侶,對不對?」他親昵地攬住她的肩。金褐色的頭發像緞子一樣閃著光,奇異的藍紫色眼瞳明明是冷色調卻放射著比艷陽更熾烈的熱情。
「是呀,還真是投緣呢。」她輕輕咧唇而笑,「咦?隳,你要帶我去哪里啊?我還要……」不知不覺間已經被他攬過了馬路,直朝花店而去。「你要送花給我?我比較喜歡白玫瑰。」
「是,也不是。」隳將羋鎏領進了花店,「驚喜!」他環指著布置一新的店鋪興沖沖地說。
羋鎏難以置信地看了良久,而後不甚確定地問︰「你,你的店?」
「對呀。剛剛布置妥當,怎樣?不錯吧。」隳驕傲極了。
面積不大,但與主人一樣處處透著精致優雅的氣息。可羋鎏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鎏,現在聖東安幾乎是座死城了,人家撤資還來不及,你怎麼還投資呢?而且開的又是花店!城里的居民都躲在家里,游客更是寥寥無幾,花要賣給誰啊?」她不無擔心地輕嘆,「你很沒有商業頭腦哦,一定會賠本的。」
「我知道的。」隳無所謂地聳肩。
「知道一定賠你還敢開?!」羋鎏驚呼。
點著頭把瞠大雙眼的羋鎏請進後面,在那里有張鐵藝彎花的小玻璃茶幾和兩張凳子。「我才不在乎是賠還是賺呢,我只是一直想開個花店而已。」隳端出一套丹麥手工制作的鍍金茶具,「我反而更喜歡店里沒有客人,只有我和我的花。」
「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羋鎏笑著將雙手貼在涼涼的玻璃面上,「不過,我就是喜歡跟奇怪的人做朋友。」她沖隳眨了眨眼楮。
「我想也是。你們中國人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對吧?」隳伸手為她拂開垂在額前的散發。他急切地叫起來,「你怎麼在冒虛汗?中暑了嗎?」
「中暑?今天最高氣溫才二十七度。拜托——」羋鎏有些難為情地開口說,「其實,我是肚子餓的啦。」
「啊?你等一下。」隳錯愕了一秒鐘,隨後以極快的速度從櫃子里拿出好幾盒點心。有女乃油蛋糕,椰蓉餅干、蛋塔、甚至是壽司。「統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