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博士該不會是在發表歧視婦女論吧?」陸兵對著穆門松直語。
「不會吧。」穆門松皺眉,「雖說如一在學校有‘神父’的綽號,但那也只能說明他是個難動凡心,不近的人,別的……」
「你們倆說夠沒有?!」裴如一迅速沉下臉,視線像子彈一樣射向說閑話的二人。哼,別忘了他可是出了名的順風耳哦!
「我們還是去找報案人聊吧,嘿嘿嘿。」穆門松干笑著攬住裴如一肩膀。說真的,當這個家伙冷凝下臉的時候,就連他這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刑偵隊長也會畏怯三分呢。原因無它,只因為裴如一有雙長菱形,太過睿爍逼人的眼楮!
同報案人的交談毫不出乎預料的與案情沒有什麼幫助性。裴如一只好安慰了幾句這對瑟瑟發抖的情侶,並請求他們把相機里的交卷借給自己,男孩子立刻爽快地答應了。
「謝謝你們的合作。」道謝並將膠卷裝進口袋的同時,手提電話清雅的和弦鈴音響起,裴如一邊抽出有線耳機接听,邊往自己的吉普車處走。
「哥,恭喜你啊!」電話那端傳來妹妹裴茜茜莫名其妙的道賀聲。
裴如一抬腕看表,「現在的美國還不算是半夜吧,你這麼早就開始夢游啦?」
裴茜茜先是錯愕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詢問︰「……你還不知道?」
裴如一掏車鑰匙的手頓住,直覺告訴他好像是有什麼與自己有關的大事發生了。「怎麼回事?」
「呃,爸媽沒打電話給你?」透過越洋電話傳來的冷凝沉音,裴茜茜不難想象出自己哥哥此時是怎樣一副令人畏怯的表情。
「前段時間來過電話,說醫療隊在非洲工作生活挺好的。怎麼,爸媽有什麼事……」裴如一很有技巧地就此打住,借以引誘心無城府的妹妹。
丙然,沒大腦的人又一次掉入了他挖好的陷阱,「爸媽闖禍了。上星期他倆應國際紅十字會的邀請到美國開了兩天會,他們、他們……」裴茜茜吞咽了幾口唾液,把听筒遠離自己的耳朵一指道,「他們給你找了個未婚妻,這會兒人怕是已經到咱們家了!」
第1章(2)
「你說什麼?!」裴如一長菱形的威眸瞬間睜成了圓形,他的咆哮聲驚動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和岸邊的海鳥。
「哥,你以後可別出賣我啊!爸媽可能是怕被你的火氣嚇得減壽二十年,才想著讓生米煮成熟飯了才……」
「我把那兩個老不修的煮成熟飯!」裴如一怒氣沖天地把車門關得震天響,「說!他們是怎麼在兩天的時間里把我這個兒子賣掉的?」
「未來嫂子家里做餐飲業的,爸媽很喜歡吃她家煮的菜。」裴茜茜如實上報,「她是我的好姐妹。」說實話,對于爸媽的這一膽大做法,她打心底里是贊成的,她才不要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來把哥哥搶走呢。
腦中頓時警鈴大作的裴如一只覺得一陣心力衰竭。他太了解自己假小子似的寶貝妹妹會有交怎樣古怪朋友的嗜好了,爸媽給他找的未婚妻會是個什麼樣子,他連想的勇氣都沒有。
「只為了一頓飯就把我給賣了?這也太廉價了吧!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們?是不是巴不得你親愛的大哥生活在水深火熱里?小沒良心的!」虧自己還那麼寵她。
哪里只為了一頓飯啊,他們可以白吃一輩子好不好!怎麼想都覺得很劃算。
「大哥。」裴茜茜輕喚,「你該不是真的像外人猜測的那樣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她也開始有些懷疑了,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要你管!」真是冤枉死人啦!他只是忙著專研沒空談戀愛而已,結果被人家、甚至還包括自己的家人誤會成是個有……的患者。裴如一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我現在馬上回家去把她罵滾蛋!你給我轉告那兩個人,告訴他們最好不要再弄些個阿花阿珠的來煩我,否則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搞不好裴家的香火到我這里就要香盡火熄了!」
他可是出了名言出必行的人,而且他再也不要理那兩個總給他惹麻煩的老頑童父母了!至少在這個案子辦完之前不理。
木樨街以其整條街道數量眾多,生長繁蘢,歷史悠久的木樨花而著名。這是條歷經了近一個世紀歲月沉澱打磨,優美斯雅的區域。是上個世紀初聖東安有名的租界地,陳舊中顯露出成熟近極致的華麗。各種各樣摻雜著人類七情六欲,既卑微又無可必免的凡塵故事在這條街兩旁一幢一幢古老的歐室小樓里上演著。
當裴如一將車穩穩停在自家的停車位上時,一輛小型的面包車正好從他的車旁緩緩駛過,最後停在了他家大門口。率先從副駕駛座位上跳出來的是個穿著黑色緊身短T恤,牛仔褲的高挑女孩。
「135號,是這里了。」
紅磚砌成的矯門牆上釘著一塊打印有門牌號的黃銅小牌。牌子的顏色在大片大片淡金色的木樨花中閃耀著不怎麼眩目的光。這條街上所有的小樓都用煆鐵欄桿劃分出明確的領地,都一律沒有生硬隔閡的院門。
羋鎏迎面看見的是一幢精致卻不失質樸,生活氣息很濃很重的二層紅磚洋樓。院子里除了木樨樹外還有一株桃樹和一排爬滿了葡萄藤的木架子,寬大的葡萄葉隙縫間垂掛著幾十串還未成熟的青色大葡萄。
穿過鋪有鵝卵石子的小路來到小樓前,可以看見二層有個橢圓形純木制,沒有任何裝飾的露台和刷著綠漆的落地大窗,以及白色的紗織窗簾。濃濃地都市田園氣息撲面而來,羋鎏愜意的閉上雙眼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小姐,這些東西要放在哪里?」
身後傳來的搬運工的詢問聲使羋鎏迅速從自我陶醉中鑽出。「請稍等一會兒。」她甜甜地笑道。
裴如一坐在吉普車里冷冷地看著他的「未婚妻」,她的模樣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干淨勻稱的爪子臉上化著淡淡地透明妝,一雙水潤烏黑的大杏眼中盛載著年輕人的蓬勃朝氣。只是那一頭長至腰際的秀發卻被染成了像野火一樣狂肆的紅,它們熾烈而眩目。這樣的紅發、陽光、紅且熾亮的塞滿他整個眼球,壓迫感及熱感撲面而來,讓裴如一看到微微眼痛,他忙又把架在頭頂上的太陽鏡放了下來。
他想知道這個丫頭沒有鑰匙進不了門該怎麼辦,不會是坐在台階上哭鼻子吧?
羋鎏走到煆鐵柵欄邊從左至右數到第三盆長青藤時,拂開下垂的蘢密藤葉將手伸進盆里模索了一會兒。「啊,找到了!」素白的手從盆里取出後,手上多了一枚銀光閃閃的鑰匙。
不會吧!才認識人家兩天就把家里放備用鑰匙的地方告訴人家?他們裴家的其余三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心無城府。
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下一下拋著鑰匙玩,就要去打開自家的家門時,裴如一再也坐不住了,長腿一邁跨出吉普車幾個大步就趕到了羋鎏身旁。
「你是誰?」他故意以陰沉嚴厲的聲音問。識相點的最好自己滾蛋。
眼前的男人應該就是裴茜茜時常掛在嘴邊的「厲害角色」,她大哥了吧。
羋鎏仰頭習慣性地仔細打量著裴如一。事實上她總這樣盯著任何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的人,這可是她的職業需要!
他還算得上是個迷人的男人,但不英俊。個子高高的,肩膀很寬闊,只是臉頰略顯削瘦,倒使得原本就挺拔高聳的鼻子更顯尖挺了,像希臘雕像大衛。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楮,削瘦的面龐上那雙眼略有些凹,強調出了他臉頰的冷俊線條及黑瞳的威懾力。總之仍屬于有魅力的男性範疇,可惜在今天這個艷陽高照的明媚天氣里,他竟頂著一張煞風景的烏雲臉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