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倫也坐了起來。瑪麗直愣愣地盯著他,眼楮瞪得有銅鈴大,接著就用被煤煙弄髒的雙手捂住了由于驚嚇而變得蒼白的臉頰,轉身沖出了房門。金白利在她身後大聲叫道︰「瑪麗!瑪麗,馬上給我回來!」但根本無濟于事。門「砰」地關上了。金白利絕望地悶聲哭泣著,痛不欲生地將頭埋進了枕頭里。
拉克倫又躺下了,他的手很隨意地枕在腦後,揚著眉冷靜地說︰「親愛的,她要是賴在這兒不走,那豈不更糟?」
「噢!」金白利無奈地喊著,把頭從枕頭上抬起來,那眼光就像要把他吞下去一樣。「你不知道……你恐怕還不明白……她是世界上最愛嚼舌頭的女人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們得結婚。」
他情不自禁地向她璨然一笑。沒想到事情這麼富有戲劇性,這偶然失誤竟決定了她的命運,順遂了他的心意。好吧,不管怎麼說,他對結婚這個結局是相當滿意的。
金白利卻怎麼也樂不起來。她恨不得在拉克倫頭上猛敲幾拳;或者至少用枕頭砸他幾下,出出心頭這口惡氣、冤氣。
「拉克倫,你這個白痴!你以為事情會那麼簡單嗎?!」
她怒氣沖沖地跳下床來找衣服。她果著身子,跺著腳在屋里忙亂地走動。他趕快提醒他那硬硬的玩藝兒,現在高興得可不是時候。自打昨晚以後,他的身體就不那麼听指揮了。
金白利與其說是在生床上那個男人的氣,不如說是在生自己的氣。這次不可能再找什麼喝過香擯酒的借口了。
昨天晚飯時,她滴酒未沾。她腦子清醒得很,完全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
為了貪圖一時的快感,她親手毀了自己的名聲!她抗拒不了拉克倫給她帶來的那種蕩氣回腸般的愉悅。可她得為此付出昂貴的代價,得再一次成為人們的花邊新聞,她將不得不嫁給一個戀著其他女人的男人。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無法忘掉拉克倫•麥格列高。
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絲絨長袍回到了床邊。長袍的腰間束了一根腰帶,可那深深的V字領一直開到月復部,露出了兩個豐乳。原來這是一件罩袍,是穿在睡衣外面的,而她忙亂之中根本顧不上把睡衣穿上。
心煩意亂的金白利沒注意到自己衣著上的失態,只顧在那兒發火。從她綠色的眼楮里噴出的怒火射到拉克倫的身上,可拉克倫就像沒事人一樣,仍在樂呵呵地望著她。
「你怎麼還不走?」她虎視眈眈地瞪著他。「你是想等有人再闖進來,證實瑪麗那駭人听聞的故事嗎?啊炳,只要你一出去,這過道上會有不下十個女佣在等著看笑話呢。為什麼要讓他們失望呢?!」
他不理會她那尖刻的話語,鎮定自若地說︰「我在等著你親口說要嫁給我」。
「麥格列高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難道有人看見你躺在我的床上,你就真的覺得自己也屬于這兒了嗎?這件事要是傳到公爵耳朵里,可就有你好看的了。」
他一下子跳起來站到了地上。她不由得一驚,被羞得滿臉通紅。在男女關系方面,她可謂是個新手,現在看到他那充盈著男子氣概的健壯身軀一絲不掛地暴露在自己面前,一時間真是難以接受。
「金白,現在不管是誰听到了這件事,我們都別無選擇了。但我還沒听到你說想嫁給我。今天我要是得不到你這句話,我就呆著不走了。」
她氣惱地大聲叫道︰「好,好,我嫁,我嫁!這下你滿意了吧!這下你不用再死皮賴臉呆著不走了吧?哦,天哪!要是我父親知道了……」
「別害怕,親愛的,我會跟你父親談的。」他信心十足地說。
她本想告訴他,父親這下不再只是一個有偏見的人了,而是一個沮喪不已的老頭了,可她此刻已經完全被氣蒙了,根本沒有心思去跟他說這些事情。反正她已經提醒過他了,如果他要自討沒趣的話……
「金白」,拉克倫找到了自己的衣服,一面穿一面說︰「要是現在你再告訴他們馬被盜的那天晚上你跟我在一起,他們是不會相信的了,他們會覺得你是在袒護我。我們現在已別無他法,只剩找到真正的賊這一條出路了。
她沒有說話,心里算是默認了。可那眼神卻似乎在說︰「什麼我們?這事與我何干?」她只想讓他趕快離開,越快越好,好讓他一個人呆會兒,顧影自憐一番,抹上幾把傷心的淚。
望著她那氣鼓鼓的樣子,他也用眼神作了回答︰「是‘我們’,現在是‘我們倆’的事兒了。」
拉克倫走到過道上時,看見有八個女佣在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
☆☆☆
僕人來通知金白利,說公爵夫人中午想在客廳見她。金白利痛苦地答應了。當然嘍,她做的丑事傳到梅根的耳朵里是不用多長時間的。
金白利不該為此感到驚訝。因為就在拉克倫走後沒幾分鐘,他就在隔壁敲著牆壁沖她叫喊︰「親愛的,你說錯了,我剛剛數過,走廊里只有八個女佣。」
她使勁朝牆上丟了一本書,希望能砸到他的腦袋上。她想好只要瑪麗一露面,她就立刻炒她的魷魚。雖然這樣也無法挽回自己的尷尬,不過至少可以教教那該死的賤人,什麼叫做忠誠于主子。不過像瑪麗那樣的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此舉究竟有沒有作用,也真是讓人懷疑。
金白利準時來到了客廳。她已經準備好了要面對一生中最難受、最令人尷尬的場面,因此她穿戴得比較莊重,都是深顏色。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父親在那兒,她將如何面對。她以為德夫林•聖•詹姆斯一定會被梅根叫回來,一本正經地表露自己對此事的不悅。
金白利到那兒時,只有梅根的私人秘書在,她把金白利讓進了屋。和客廳相連著的有好幾間房子,可房門都緊閉著。她徑直走到一扇門前,輕輕敲了幾下。房門開了,梅根站在門口,微笑著和她一起走進了客廳。
「嗨,你好,」梅根說,「我已經派僕人去叫威爾•艾伯斯了,他馬上就到。四個蘇格蘭人已經在德夫林的房間里候著了。」梅根眼楮看著另外一間房門,笑著說︰「我們運氣還真好,住在北邊的鄰居肯尼迪先生踫巧有個叔叔來拜訪他,那位先生很隨和,願意幫我們一把。哦,親愛的,你看上去很驚訝,是不是沒想到我那麼快就把事情給安排了?」
金白利的確驚訝極了,她大張著嘴,現在趕忙又把它閉上。她驚訝嗎?不,她是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了。她心中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總算落了地,一下子暢快極了。而梅根呢,只是好奇地看著她,臉上絲毫沒有責備的神情。看來她還沒有听到金白利的丑事。
當然,那並不是說她就可以完全得到解月兌,再也不用面對那難堪的一刻了。但不管怎麼說,起碼現在她可以暫時回避這個問題。是的,這結局太出乎她的預料了。目前對于她的「丑事」的擔心已經佔據了她的整個大腦,或者說她的自責已經吞沒了她的心靈,她根本就把拉克倫的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更別說什麼威爾•艾伯斯了。
金白利定了定心緒,輕聲說,「我原以為這事得費些時間來著。」
「不,我今天一大早就開始安排了。除非肯尼迪先生不在家,才可能推遲我們的計劃。結果一切都很順利,而且肯尼迪先生還叫上了他的叔叔。其實,你知道我一直對拉克倫是小偷這件事有點疑惑不解,可德夫林卻那麼肯定——噢,有時我真想證明他是錯的。」梅根嫣然一笑︰「不過現在好了,一切準備就緒,而且參加的人有四個,這樣又給威爾•艾伯斯的猜測帶來了一定的難度︰我希望幸運之神別太垂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