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希望他能夠給她一個痛快的懲罰,從下藥開始,她就害怕到現在,實在是最殘忍的酷刑。
最後他們來到另一塊草坪上,正中央是一座廢棄的塔樓,雷夫先策馬直驅破敗的石梯前,然後才抱妻子下馬。這地方在月光照射下顯得有些陰森,不過再怎麼陰森也比不上丈夫冷冽的表情來得嚇人,雷夫故意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解下配劍和頭盔,然後在她面前站定。
「是誰跟你說我不忠實的?」
憐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是在為此生氣?
「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跟亨利說了些什麼?」
「我——」想起前天跟國王說的話,她不禁轉懼為怒。「他沒有權利轉述我們說的話!」
「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請國王的權限,我問你是誰跟你說我不忠實的?」
「沒人,」她反駁道︰「你以為我沒有眼楮嗎?你根本不是璦媚夫人的監護人,根本不是!」
「她對我而言,本來就無足輕重。」
「這樣就打發掉一切了?」憐兒叫道︰「男人可以和鄰居的女佣亂搞男女關系,並且說他根本沒把那個女人放在眼里,但那並不表示他對他的妻子就是忠實的,充其量只能說他比那種直接把情婦養在自家屋檐下的男人有良心一些罷了。」憐兒已經快忍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該死的,憐兒,婚後我就沒有再踫過別的女人啊。」
這句話徒然令她的怒火更熾而已。「你踫過『我』!難道你忘了在寶獅莊時,你差點就和『素昧平生』的我親熱?」
「原來如此!」他緊緊盯住她說︰「那件事你至今都還不肯原諒我。」
「我只是用來糾正你的錯誤而已,你的確踫過其他的女人,在我尚未搬回坎普墩時,璦媚夫人一直住在你房里便是最好的證明。」
他再走近一步,但憐兒不為所動,即便在他把她「提」起來與自己面對面時,憐兒依然咬著牙承受。「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乎這件事,夫人,」雷夫的聲音出奇得平靜,卻也令人分外膽寒。「你不是說過根本不在乎我有多少女人嗎?」
「只要不是公開的。」
「想不到還有條件,」他諷刺道︰「這麼說你『真的』不在乎羅?」
她的喉頭梗塞,幾乎說不出話來。「當然不在乎。」
他將她放下便背過身去,留下緊咬下唇,暗恨自己倔強的憐兒。「為什麼你非要我在乎不可?」最後她忍不住輕聲的問。
「因為為人妻者就應該在乎。」
「為人妻者根本沒有必要忍受與丈夫的情婦同居一處的屈辱。」
雷夫猛然轉過身來,怒氣騰騰的說︰「根本沒有所謂的屈辱可言,我說過她已經不再是我的情婦了。」
「如果你要我相信,大人,那就把她送走。」
「請不要要求我那麼做。」
憐兒咽下自尊,再求一遍︰「我的確是在求你,如果她對你而言真的無關緊要,你還有什麼理由非留住她不可?」
「她不想……不想離開。」
「老天!」憐兒寧願被他揍上一拳。「你把她的意願放在我之上?她真的比我還重要?」她等著他說話,等著他向她保證一定立刻把璦媚送走?但他終究什麼都沒說︰「那你能從我身上得到的,狄雷夫,也就是輕視而已。」
「我要是不只那樣。」他一把將她擁入懷里,馬上如饑如渴的熱吻起來,憐兒頓覺軟弱無助,卻不想任他再度予取予求,不想讓他擴張這種沒有道理的激情。
「我恨你。」語氣之軟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那我就來愛你,直到你覺得根本沒有必要恨我為止。」
他再度親吻她,令反叛的火焰在體內熊熊的燃起,燒盡了她所有的反抗念頭,到後來憐兒才發現她需要對抗的已不是他,而是她對他的渴望。
第九章
一群嗅聞他們的狗叫醒了憐兒和雷夫,雷夫大吼一聲想把狗嚇跑,奈何它們不為所動,反惹得憐兒咯咯直笑,於是他便反轉過頭來瞪住她看。
「或許你可以『請』它們離開?」她的眼中仍滿是笑意,於是雷夫反過來叫她做,她真的做了,可惜狗兒仍然動也不動,最後憐兒只好說︰「看來只有讓它們留下來了。」
雷夫笑道,「除此之外,我看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他扶起她的頭來印下輕輕的一吻,然後逕自到後頭的井旁漱洗去了,留下憐兒一人再躺回到石塊間,回憶昨晚在丈夫懷中睡了場好覺的美夢,在激情的喜悅之中,誰還會去記得那些無謂的爭吵?
但有一件事是她無法漠視的,那便是無論他們兩人如何爭吵,雷夫都無法舍棄她,在眾多的苦難折磨之中,這或許是唯一的甜蜜吧?
昨晚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相信他是真心愛她的,想起雷夫又差點不耐煩扯破她衣服的事,她便不禁臉紅,萬萬料不到那麼可怕的一天,竟會「喜劇」收場。
「臉紅會泄漏你的心事噢,親愛的。」
憐兒抬頭朝丈夫嫣然一笑,然後他拍一下她的,叫她去漱洗。「我已經幫你把水打好了。」
稍後憐兒回來,發現他已穿戴整齊,正在料理駿馬,望著他的背影,憐兒不禁有些猶豫,她知道雷夫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下藥的事,其實她又何嘗喜歡看到他發脾氣?再走幾步,雷夫依然沒有轉身,但憐兒確定他知道自己已到他身後,於是不安的扭動雙手說︰「你怎麼這麼快就找得到我?」
「用問的啊,有人看見你月兌離大路,你的目的地又不會變,即便是在天黑之後,要找你仍非難事,只是沒想到你會失蹤而已。」他這才慢慢轉過身來盯住她看。
「我……感激不盡,大人。」
「你知道他們打算把你帶到哪里去嗎?」
「帶到附近的某座城堡,交給一位會虐待俘虜,同時索取贖金的主子,」她顫著聲說,「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他們不可能殺了你,憐兒,傷害你還有可能,但殺了你就太可惜了。」
「他們才不管我是誰,我又有沒有價值呢。」
「一旦你說出名宇,他們就知道你有多少價值了。」
什麼意思?他的名號應該比自己還大才對,不然凶狠的德瑞克又何至於一听到他的名號就嚇得四處逃竄?「看來我把自己封閉在寶獅莊實在已經太久,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雷夫冷哼一聲說︰「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的鄰居素來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啊。」
「鄰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會有什麼意思?」雷夫的口氣充滿不屑。「蒙氏父子做這勾當已經有一段時日,我相信他們的一些將領也知道,並且以為我是來執行判決的,所以才會死命的反抗。」
憐兒聞言全身僵硬。「不可能!我從小就認識他們,蒙老爺一直是個好鄰居,而艾倫——」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男孩的名字!」雷夫凶巴巴的解釋說他們犯罪一向小心翼翼,盡量不留下痕跡,所以才會行惡多年,仍未東窗事發,不過夜路走多了仍會踫到鬼,亨利王終於下令查辦他。
「控訴一個已死的人是不公平的,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
「你以為他是怎麼死的?壽終正寢嗎?少天真了,憐兒,他是在拒捕的情況下被殺死的,而他的兒子若不是逃得快,下場也鐵定相同。」
「沒道理啊,蒙爵士一向不虞吃穿,為什麼還要賺這種黑心錢?」
雷夫聳聳肩解釋因為他以前土地更多,經過亨利削權之後,自然入不敷出,再加上不甘心,所以才會鋌而走險。「不然人家怎麼會說由奢入儉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