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跳蚤差點就把我咬死!」
憐兒自己也被咬了幾口,當然深知個中之苦。「這個地方實在是——」她不禁想起昨天剛來的時候,乍見大廳時的詫異。
「恐怖透頂。」葳葳幫她把話說講完。「廚房和佣人房更可怕,只有這個地方算是比較乾淨的。」
憐兒問開始動手幫她梳頭的葳葳就︰「你想怎麼會變成這樣?沒錯,艾倫的母親過世之後,此地就沒有女主人,但我記得他們有一名優秀的管家啊,現在雖換了主人,不過也還有璦媚夫人。」想到昨天進大廳便先看到一堆狗啃剩下的骨頭時,她便壓抑不住翻攪的胃。
「她才不管哩,」葳葳說︰「至於佣人們就更糟了,別人不叫,他們就絕對不會動手,連自己的房間都不願整理。」
「我的丈夫怎麼會……他怎麼能忍受這樣的生活方式?」
「因為他常常不在啊,夫人。」
「什麼?」
「是米妲告訴我的,」葳葳就︰「戰士慣常扎營,生活條件往往比現在還糟。」
「我問的是前一句,他常常不在是什麼意思?」
「米妲說在接收了坎普墩後,他就很少回家。」
「米妲還說了什麼?」憐兒知道葳葳一向藏不住話。
「夫人,當國王把坎普墩賞給他的時候,好像只有坎普是主動投降的,因為艾倫爵士匆匆離去,群龍無首,又是主要的城堡,主人便進駐於此,你還記得競技的事嗎?」憐兒隨便應說還記得一些。「其實那是新主人想一次折服七名騎士的辦法。」
「原來如此。」這麼說那天所見全是艾倫的舊屬,只是有些一自己並不熟而已,所以才沒認出來。「七個一次解決,總比單挑來得省事。」
「米妲也是這麼說的,」威葳覺得好驕傲,因為自己有個聰明絕頂的女主人。「結果他們雖都來了,卻在戰敗之後迅速離去,沒有一個願意給主子一個說明的機會。」
「那我丈夫做何打算。」
「將他們一一擊破。」
「怎麼可……七個!他有足夠的兵力嗎?」
葳葳說︰「要多少兵力才夠攻下一座城?咱們寶獅莊。」
「我知道,我知道。」知道葳葳要說寶獅莊既沒有攻擊過別人,也沒有被攻擊過,所以她並不清楚所謂的兵力等等。雷夫的計畫簡直就是個神話,除非一舉攻下七座城池,否則他們之間會互相支援,那遲早都會拖跨攻打的軍隊,但如果要以一敵七,又非得有數千名的兵力不可,自己就住在坎普墩隔壁,如果雷夫真的擁有大軍,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你肯定自己沒有听錯?以一敵七是個大膽的計畫?」
「我沒有听錯,現在已攻下二座,目前的目標是魯斯,其他三座也已經被包圍。」
憐兒現在比較清楚戰爭和自己可能產生的關系了。「這麼說我將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見不到我的丈夫羅?」
「那不是正合你意嗎?」
憐兒暗笑在心頭,看來侍女以為她還很排斥這場婚姻。「葳葳,我今天想穿好一些,把那件向法國商人買的藍色絲綢衣拿出來。」
「但是你通常只在特殊的場合才穿那件衣服,連——」
「我知道,連結婚典禮那天我都覺得不夠特殊,是不是?不過今天我想穿。」
葳葳不再多言,伺候女主人漱洗之後,便為她穿上淡藍色內衣,然後拿出款式新穎的藍色禮服,雖是高領設計,但因為上身緊貼,例顯得性感,銀色的腰帶又正好與她的頭發相互輝映。
憐兒任長發自然垂落,只在額頭上綴以一圈銀飾,然後再穿上軟皮藍鞋。
「我的樣子襯不襯我丈夫的地位?」憐兒笑問。
「當然襯。」葳葳也回她一個笑容,能為夫人的美盡一份心力,是她最快樂的事了。
「那我們還躲在這里干什麼?在未來的幾個星期內,相信我們將會有忙不完的事,你準備好了嗎?」
葳葳的眼楮為之一亮。「把事情交給我,夫人,我保證讓這些懶蟲——」
「慢慢來,」憐兒打斷她道︰「我須先向我的丈夫請示,等得到他的允準後再說。」
葳葳聞言大吃一驚,她一點兒也不喜歡這樣的轉變,從什麼時候開始,女主人的話不再是說一不二的鐵律?
☆☆☆
然而比葳葳更吃驚的是從禮拜堂出來,馬上就遇到璦媚的憐兒。
憐兒的神色立刻恢復自在,但璦媚卻掩飾不住她的詫異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憐兒的姿色應在中等之上,不然雷夫又何必帶她回來?但這個美艷絕倫、氣質出眾的女人卻遠遠超過她的想像之外,擁有了這樣的美女為妻,那個男人還會想到情婦嗎?
璦媚開始驚慌起來,雷夫雖已相信了有關孩子的謊言,但她本來的打算是當他又厭倦了妻子,把憐兒再趕走以後,自己就要請稱孩子已流產,讓一切恢復舊觀。
但眼前「這種」妻子短期內怎麼會離開?說不定永遠都不會,那她該怎麼辦?如果按照原來的計畫說流產,一定會立刻被遣走,所以目前唯一的辦法便是盡快真的受孕,可是萬一雷夫不再來找她呢?有了,隨便找個和他一樣黑的來瓜代,尹維好了,或者是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年輕騎士?只要有孩子就行了,管他的父親是誰,有了孩子就可以拖延時間,甚至說服雷夫支持她和「那個孩子」。
「憐兒夫人,我真的認不出你來了。」
「近來有不少改變,不是嗎?」她流利的應道。
很好,她並不喜歡情婦仍在,璦媚知道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就能使她更不開心。「昨晚你到時,我沒有出來迎接你,實在抱歉,但我當時實在忙得焦頭爛耳,忙著把東西搬走,都怪雷夫臨時才通知我,你的情形八成也一樣,是不是?」
憐兒聞言大感吃驚,居然有這種女人,在別的女人面前大談和她丈夫的艷事?這麼說打從自己回娘家之後,她就搬到主臥室去了,這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尤其有甚者,現在自己搬回來了,她仍然不打算走,憐兒頓覺全身發冷。「你還住在這里?」
「是啊,不然還能住到那里去?我是雷夫的——」
「我知道你是他的『什麼』。」
「噢,」璦媚聳聳肩道︰「我就說嘛,我真的跟雷夫說過你可能會反對,但他說沒有什麼好反對的,所以我想你最好也別跟他提你已經知道我們……呃,你明白吧?雷夫並不喜歡愛吃醋的女人。」
「吃醋!」
「你沒有看過雷夫發脾氣的樣子嗎?好可怕啊!」璦媚裝害怕的樣子裝得可真像。「每次他一生氣,我就避開,往後你也會的,不過你應該不會吃醋,你不是說過不要他嗎?」
「但你也保證過他絕不會來煩我。」她反唇相稽。
璦媚的心頭雖然為之一震,但仍重重嘆了口氣說︰「現在你明白他有多善變了吧?所以小心他隨時會再變。」
憐兒不想上鉤,便轉問這里家務由誰管理。
「是雷夫叫我管的,雖然我很樂意把管理權交出來;」璦媚說︰「可是當我跟雷夫提起這件事時,他卻叫我別麻煩你,說不想把坎普墩變成另一個寶獅莊,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寶獅莊的樣子,他想他一定還在生你從前——」
「你知道我丈夫現在人在哪兒嗎?」憐兒打斷她道。
「當然知道,他去哪里,一向都會告訴我;他到馬廄去了,因為某個笨蛋竟把他的戰馬和你的馬關在一起——」
憐兒沒有再听下去,馬上出門去,先站定讓太陽曬一會兒,但願可以忘掉剛才那一席話,甚至忘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