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厭倦這一切了。她倦于跟他吵架,倦于想了解他們的一夜恩愛是怎麼了。她只想回家,甚至不想取回杰迪拿去的那筆錢。讓他持有它吧,她不需要它。
房子的前門砰然關上,吸引了可琳的注意。她回頭正好看到杰迪走過樹牆去馬廄,幾分鐘後她听到馬蹄聲遠去。他就這樣走了,一聲再見都沒有。不但沒有解月兌感,她覺得眼淚又盈眶了。
***
可琳獨坐在廚房桌邊,喝著阿琦拉泡的中國茶,這天是十一月一日,離杰迪回城去的那一天已經三個星期了。她要自己回哈那魯魯的努力一次又一次地受挫了。
她很快就發現馬廄是她的禁地,她去的那天,照顧馬匹的加普正對她這麼吼著,杰迪留下指令,她不準使用馬匹,也不準騎馬,而每次她偷溜進馬廄想偷只馬時,都被那高大的夏威夷人抓到,飽受一頓不知所雲的臭罵,因為他一句英語都不說,而她懂的夏威夷話很少。
可琳只有另外一個離開的機會,就是定期送冰塊的人,她曾經要求他送她到最近的一個村莊,一面把少許現金塞人他手中,但阿琦拉卻偷听到了,而警告他如果把這個白種女人送走的話,杰迪會帶著棍子去找他的,那可憐的人嚇得拔腿就跑。
「柯琳娜不可離開,」阿琦拉事後對她說,「阿力卡這麼說的。」
可琳好氣她,但那個大女人只是嘖聲走開。那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了。可琳不能怪阿琦拉,她從杰迪出生時就和他在一起,阿琦拉絕不會出賣她的忠誠。
「你為什麼嫁給杰迪?」
可琳被這突然打斷思緒的干擾嚇了一跳,她抬頭看到梅雅站在對桌邊。這是三星期來這女孩首次和她說話,其實也是她接近她的第一次。她總是在可琳一出現就離開,而且她都在房間里用餐以避開可琳。
「為什麼?」她再追問。
可琳不能怪她的怨恨,「杰迪和我結婚的理由有很多。」她答道,希望這女孩別逼她。
「你愛他嗎?」
「不。」
「他愛你嗎?」
「不,他當然不。」可琳听到悲憤撕裂她的聲音。
「那是為什麼?」
可琳覺得自己好像被逼到角落了,「這真的……不關你的事。」
梅雅手抓著椅背往前傾,「他是我哥哥,」她幾近哀求地說,「我問他為什麼娶你,但他也說跟你一樣的話,現在我求你就讓我了解吧。」
可琳低頭不看梅雅哀求的表情。她試著讓自己處于這女孩的處境來看,而明白她必定是多麼茫然無措。
「你哥哥答應給我一個我所要的婚姻條件——沒有丈夫。」
「你是什麼意思?」
「他不干涉我所做的任何事,我們各自分開生活。」
「如果你不要與他生活,那你為什麼來這里?」
「我不認為你會真的喜歡知道答案的,」可琳以冷硬的口氣說,「那對你哥哥並不是什麼好話。」
「我哥哥除了娶你做妻子外從未做過錯事!」梅雅替杰迪辯護,立刻又充滿敵意了。
可琳的憤怒也不輸于她,「杰迪不是你所想像的美德模範,親愛的,他娶我的原因是在胡扯,他宣稱是為了榮譽問題。你知道嗎?你親愛的哥哥強暴了我,他提議以結婚來挽救我的名譽。」
「你騙人!」
「問他,看他能不能否認。那是他娶我的藉口,梅雅,但這只是個藉口,因為你哥哥沒有良知。他娶我的真正理由是,他以為做我的丈夫就可以控制我在我父親造船廠的股權,他要毀了我父親,他發現他根本不能控制我的股權時已經太晚了,那一定是一大打擊。」
「你父親是……」梅雅不能說完。
「杰迪沒向你解釋我父親之事嗎?或是他只告訴你片面的故事呢?」
「他——他說我母親去世——我母親自殺是為了她無法過沒有沙蒙•巴羅的人生。」梅雅吞吞吐吐地說。
「是的,她愛我父親,而他也愛她。她不夠堅強到足以失去他而繼續活下去。但我父親不知道他們的分離對她有多大的影響,這些年來,他還一直以為她活著、快樂地過著她的生活。當杰迪告訴他真相時,他崩潰了,因為他還愛著她。記住,是她先叫我父親離開這里。」
「但杰迪說該怪他!」
「沒有人能為另一個人的軟弱而負責的。」可琳應道,「不過,杰迪從不由這觀點來看,那就是他去美國的原因,而他娶我的原因只是為了報復。他利用我,梅雅,當我並沒做出任何活該得到這種待遇的時候。」
「這就是你來這里的原因嗎?」梅雅問道,「你也要報復?」
「你說得你好像不認為我應該如此,梅雅。」可琳平靜地說。
「你本來就不是!你是活該的,杰迪回這里來了他讓你過你想要的各自生活。」
「是的,他離開我了,但不只那樣。你知道嗎,他公開遺棄我,梅雅,我們結婚的第二天他得知不能利用我毀掉我父親後,他以毀了我來代替。他在每家報紙刊登一段正式啟事,說他太太已證實是個不能令人滿意的妻子,所以他要遺棄她,那不是真的。你哥哥和我並沒有缺憾,他只想傷害我,而如果你以為你因我的行為而受辱的話,想想我在那段公開啟事之後是啥感受。」
「我不相信你!你會這麼說是因為杰迪不在不能否認!而且你所作所為是沒有藉口——一點也沒有!」
可琳已對她失去所有耐心了,「我並沒做任何羞恥的事,我是創出一些丑聞,但那只是演戲而已。」
「你在說什麼?」梅雅質問道,「每個人都知道你和很多男人睡覺!」
「每個人都以為我是!」可琳憤怒地應道,不再在乎會泄漏什麼了,「我在我的套房招待男人,但不是在臥室里,要羞辱杰迪不必做到那種程度,因為人們總是很容易驟下斷言的,這全是場鬧劇,梅雅,唯一曾踫過我的男人是你哥哥!」
梅雅振作起精神,「我不該找你來問事實的。」
可琳站起來,眼中閃著激怒,「而我早該知道告訴你事實是白費口舌的,把我看成妓女較安心,是不?你可以繼續那樣想,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想法。」
「你——你真可惡!」梅雅哭叫著跑出去。
可琳跌坐回椅子上,她又傷了那女孩。該死地,她為什麼控制不了壞脾氣呢?她已經告訴梅雅她哥哥是個壞蛋,而且試著讓自己顯得無辜,但她心里明白她不是。
可琳看出窗外,暴風雨前的雲層正凝聚著,天空暗得就像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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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迪站在他叔叔辦公室的窗邊,視而不見地看著樓下吵雜的街道,他難堪地听著艾莫責怪他的助手,艾莫一向吹毛求疵,能有人替他工作真是個奇跡。那位珍小姐早就辭職了,而隆太太頂了她的職位。
「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的越權了,克比,」艾莫說著,「你明知所有貸款的最後批準都得經由我簽署!」
「但你不在,先生,而那人昨天急著要錢,這是小額貸款,而且他有足夠的抵押品。」
「那也不是忽視本公司規則的藉口,我的規則吶!而這是你在這里最後一次出錯了,你被開除了。」
「你不講理,布基先生。」馬文•克比大膽的發脾氣。
「滾出去。」
門關上後,杰迪轉身面對他叔叔,「你不認為你對他有點過分了嗎?」
「你不知道底細,杰迪,所以不要干涉。」
杰迪嘆口氣,他知道自己有夠多麻煩了,而且他早已知道與他叔叔爭論公司的事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