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拉走進大廳加入斐娜坐在長桌邊。幾分鐘後,僕人就端上腌肉晚餐了。蒂拉等到僕人退下就開口說話。
「今晚你姑媽上哪去了?」
「玲琳決定今晚要隨父親進食。」斐娜答道。
「那是你應該做的,而不是你姑媽。」蒂拉諷刺道。
斐娜聳聳肩。「那是玲琳的決定。」
「我繼父身體如何?」
「如果你花點時間親自去看看,你就知道他還沒好轉。」
「他會的,」蒂拉嘲諷地說︰「那老頭會比我們都長命的。但我卻沒想到你會在家吃晚飯。我知道今天捕殺了一頭公豬,村里頭正舉行著慶功宴。我還以為你會去那里,跟你那些下階層朋友如溫德漢和弗各同樂吶。」
「我看得出杜廷也覺得村里的活動較合他的口味哩。」斐娜冷冷地說,想起追逐公豬時落馬的情形。「我根本不想要一塊死豬肉。」
「天,你今晚可真激動,」蒂拉答道,嘴角有抹惡作劇的微笑。她故意不理斐娜提到杜廷的話。「是否起因於薇珞在你之後回到馬棚啊?或是因為你未婚夫要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呢?」
「小心點,蒂拉,」斐娜說,眼光陰沉了。「今晚我可沒跟你嚼舌根的心情。」
蒂拉張著無辜的大眼瞧著斐娜,讓那話題過去。她極嫉妒她妹妹;她毫不在乎地自我承認著。但這並不是一向如此。當八年前蒂拉跟她母親住進這幢大宅時,斐娜才只有九歲大。實際上,蒂拉在一個月之後才知道她是有個妹妹,而不是所想的弟弟。
當然她們一開始就不喜歡對方,她們根本沒有一丁點是相同的。斐娜頑皮得像個小男孩,而十二歲的蒂拉則是個十足的少女。蒂拉認為斐娜是個笨蛋,竟然會喜歡刀劍和跑馬。然而她們倆卻沒一絲不和地住在一起,而歲月就這樣地過了。
接著蒂拉遇見杜廷,一位能打動她芳心的大男人。他們結了婚,而有一度蒂拉是真正的快樂。但他們的喜悅只持續一年。那在玲琳堅持斐娜要開始偶爾穿穿女裝,而杜廷看出她是個美女時就結束了。該死的斐娜根本不知道杜廷為她著迷,杜廷也不知他太太已知道。他只知道她對他的愛在那一年死寂。
蒂拉的嫉妒混雜著怨恨——對杜廷,也對斐娜。她不能公開地攻擊斐娜,然而有好幾次她真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由於她父親的訓練,斐娜是個好戰士,當她被惹怒時,蒂拉的血都會發冷。她殺人是不眨眼的。
既然蒂拉不能攻擊斐娜,她只好以一件斐娜沒經歷過的事——與男人共床——來嚇其繼妹。蒂拉以渲染與男人共眠的恐怖,而沒樂趣為樂。她一有機會就嘲弄斐娜且因那對灰眸所露出的恐懼而深感有趣。這是蒂拉唯一能有的報復。如果她也能報復杜廷的話……
斐娜根快就要離開了,蒂拉知道這是斐娜所害怕的前途。在那之後,這方圓百里就沒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而杜廷將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蒂拉把她的盤子推開,沉思地瞧著斐娜。「你知道的,小妹,北方來的船可能在任何一天就到。現在已進入夏季了。你準備好見你未來的丈夫了嗎?」
「我永遠也不要準備。」斐娜沮喪地答道,把她自己的盤子推開。
「是呀,把公主丟進虎穴。不幸你又對這事難以反抗。我想不到你爸爸會這樣待你,至少,我當時還有個選擇。」
「你知道他是為什麼這麼做的!」斐娜斥道。
「當然。為救我們大家,」蒂拉答道,聲音中滿是嘲諷。「至少你知道有個目的。如果我早知嫁人是個什麼樣子,我會像你一樣,但願永遠不嫁。天,我有多怕每個晚上,我所必須忍受的!」
斐娜冷冷地盯著她。「蒂拉,今天我在村子里看到一場男女的情形。」
「真的?怎麼會看到的?」
「別管怎麼看到的。我所看到的並不像你所說的那般恐怖。」
「除非你親身經歷過,不然你不會知道的。」蒂拉尖刻地駁道,「你將知道你得默默地忍受痛苦,不然男人就會打你。大多數女人竟然不自愛而去忍受每晚的痛苦,真是奇怪得很。」
「夠了,蒂拉,我不想再听啦!」
「該慶幸你知道,至少你不必毫不知情地入洞房。」蒂拉說完就離開餐桌,一出斐娜的視線外,她嘴角就浮上一抹冷笑。
☆☆☆
斐娜坐在她的大床上,擦拭著她的劍,這武器很輕卻異常鋒利。那是她十歲生日時,父親送給她的禮物。她的名字就刻在銀制劍柄上,周圍瓖著大大小小的瑪瑙寶石。斐娜在所有物中最珍惜這把劍了,不為別的理由,只因它象徵著父親以她的成就為傲。
此刻她把劍靠在前額,思緒消沉。她的女性身體會使她拘限在丈夫的士地上嗎?她能再揮動利劍,像任何男人一樣為她所有的而戰嗎?或者她將被期望有個為人妻的樣子,只做女人該做的事,不能再使用她的武技了呢?
懊死的男人和其行事作風!她絕不接受那樣的待遇。被征服且統治,不!她絕不妥協。她是斐娜•卡馬漢,不是虛奉懦弱的女僕!
因想得出神,斐娜沒听到她姑媽走進房里且靜靜地關上門。玲琳眼神疲倦難過地盯著斐娜看。
她曾看護她丈夫的病好幾個月,看著他一天天的失去活力。當他去世時,她的一部分也跟著去了,因為她深愛著他。而今她也為她哥哥——安格,也相同情況。天上的神啊,求求你,別再有死亡了。
斐娜從眼角看到那憔悴的身影時嚇了一跳。她轉向玲琳,幾乎認不出她了。她頭發散亂,形容嚴肅,嘴唇抿緊,眼楮四周布滿黑圈。
斐娜跳下床,領著姑媽到窗邊長沙發上。「玲琳,你哭過,這不像你啊,」她擔心地說。「有啥不對嗎?」
「哦,斐娜。你的人生正有著大轉變,這一切都擠在同一時候是不對的。」
斐娜虛弱地笑笑。「你是在為我哭嗎,姑姑?不必這樣的。」
「不,心愛的,不是為你,雖然我一定會為你哭的。是你父親,斐娜。安格死了。」
斐娜往後一退,臉色大白。「你怎麼能拿這個開玩笑?」她粗聲責道︰「不可能的!」
「斐娜,」玲琳嘆道,伸手去撫佷女的臉頰。「我不會騙你。安格在一小時前去世了。」
斐娜慢慢地搖著頭,否認那字眼。「他的病沒那麼嚴重。他不能死!」
「安格的病和我丈夫一樣,但至少他沒過分受苦。」
斐娜的眼楮睜得像李子那麼大,眼中滿是恐懼。「你知道他會死?」
「是,我早知道。」
「老天,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為何讓我一直相信他會再好起來?」
「那是他的希望,斐娜。他禁止我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安格受不了淚水,而他忍受我的就已經足夠了。」
這時淚水溢出斐娜的眼眶。這對她是全然不熟悉的,因為她以前從未掉過淚。「但我該是看護照顧他的人,而我反倒是像沒事一樣我行我素。」
「他不要你太過悲傷,斐娜。如果你知道的話。如今一來,你只會哀悼一陣子,然後你就會忘了它。你即將來臨的婚事會有所幫助的。」
「不!現在不會再有婚事了!」
「你爸爸已給了承諾,斐娜。」玲琳有點不耐地說︰「即使他死了,你也得遵守。」
斐娜再也忍不住傷心地嚎啕大哭了。「他為什麼死,姑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