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回刀子,她躡足來到門邊傾听了片刻。廊外沒有聲音。沒有聲音並不表示一定沒有人在外面。悄悄的,她打開房門,惡魔眼沒有守在門外,但她的幸運並沒有好到廊上沒有人。那前面的房間,于是她只好用上她的刀子。要是她有把槍多好,槍比刀子更具威嚇力得多。
「動一下,你的血恐怕就會從這里流出來。」丹雅在拉嘉能轉身前將刀子抵著他的腰背。「我很不喜歡,因為地板若是弄髒了,我還得拖一次地。」
「我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公主殿下。」
丹雅瑟縮了一下,她是用耳語的聲量來說話,他卻用吹喇叭的聲量回答。「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她加重持刀子那一手的力道。
「你想」拉嘉滿不在乎的說。
「離開這里。」
「帶著我一起走?」
「不會太遠。現在慢慢跟著我一起倒退的走。」
「我們國王不會高興——」
「他可以去死。我最不想再看到的人就是你們的那個叫迪凡的家伙。」
拉嘉聞言大笑。「我相信他此刻的心情與你一樣。」
「謝謝你告訴我。听了真教我心花怒放,走!」
丹雅押著他往樓梯的方向退。她知道她的時間急迫;她必須在迪凡再上來前逃掉,否則一切將前功盡棄。
她一面押著拉嘉倒退一面頻頻往後瞄,就在她再兩步便抵達她所要的那個房間的房門,並決定她一進去便把門鎖上,然後趁著他們撞門的那寶貴數秒越窗而逃之時,她的背突然踫到一堵肉牆,而她手中的刀亦被輕易奪去。
「你以為你在干什麼,拉嘉?」
丹雅愣了愣。奪走她的刀,箍住她的腰,破壞了她的計劃的人竟然問出這樣的話,仿佛他認為拉嘉是在協助她逃跑。不過真正令她一時之間沒有恢復過來的原因是那人不是迪凡,而是那個五短身材,名字叫舍基的人。
「在陪她玩呀,還會是什麼?畢竟她不久便是我們的王後。」
「沒錯,所以她更不應該拿刀,萬一她傷了自己怎麼辦?我還以為迪凡已把她繳械了。」
「他是呀,不過我猜他惹火了忘了要把它帶走。」
丹雅咬牙切齒。「雖然我很希望我不在這里,但如果你們能注意到我仍在這里,我會很感激。」
「抱歉,公主殿下。」拉嘉對她露齒一笑,而當他看到她的臉,他縱聲大笑。「她沒照迪凡的吩咐做。」
她後面的人捏住她的下巴,扳過她的臉。她打開他的手。
「我們都听得很清楚如果你沒有照做他會做什麼事。」拉嘉笑嘻嘻的。「你要不要在我們帶你下樓前回房去洗一洗臉?」
當一個人像三明治似的被夾在兩個大漢之間時,退讓才是明智之舉。她知道,問題是她的倔脾氣又一次犯了。「我通常是一個月才洗一次臉。」她甜甜一笑,「而目前距一個月尚有三個星期的時間。」
「你真的要跟迪凡作對?」
「不錯。」
舍基申吟。拉嘉呵呵笑。
趁著他們分心之際,丹雅稍稍挪移。但那條手臂很快又將她箍了回去。
「這一點都不好笑,拉嘉。她這樣會使迪凡更生氣,而他現在已氣得不得了了。」
「他知道,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要走開?」拉嘉托起丹雅的下巴,對著她月兌妝的臉左看右瞧。「我有個感覺,他的心情恐怕橫豎都好不起來了。我們原先就認為我們會找到一位美女,看來我們的預期終將不致落空。」
「可是他似乎比較喜歡我們原先以為的她。」
「我的看法也是這樣。但我不會太擔心,畢竟,」拉嘉又開始笑了起來。「我們不會是他的出氣筒了。」
如果他們的對話,目的是要她重新考慮一下她的執拗,那他們可就要失望了,因為那並沒有用。丹雅伸出食指戳著拉嘉的胸膛。「如果我要嫁的是你們的王,那個惡魔眼憑哪一點如此囂張,而且對我如此不敬。」
拉嘉又笑了。而那顯然是只有他們之間才曉得她的話有什麼地方可笑,因為拉嘉先望了舍基一眼才回答她的問話。
「因為在你成婚之前,你將由迪凡監護,這是國王堅持的話。所以,為了你自己好,最好是順著他,不要違抗他,公主殿下。」
「你所說的受監權,不會表示他可以欺負我,佔我的便宜吧?」丹雅冷冷看著他,等著他如何自圓其說。如果他們說的話全是真的,那這個拉嘉的人在听到她這句話後,應該會生氣迪凡居然敢欺負、輕薄他們未來的王後。但拉嘉的笑容未變。
「迪凡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公主殿下,他只位居一人之下。」
「而你們的瓦西里王管束不了他。」
「應該說他對迪凡言听計從。畢竟他們是表兄弟,而迪凡比瓦西里年長。」
「但瓦西里是國王。」
拉嘉聳肩,「你比較喜歡迪凡是國王」
「我比較喜歡他去死!」
「那就真不好意思了,公主殿下,我還活得好好的。」迪凡冰冷的聲音自樓梯口傳了過來。
丹雅不想跟迪凡面對面,尤其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臉。如果她的那句話沒有惹他惱怒,那,看到她的臉後也一定會。可是事情完全不能由她作主;舍基听見他的聲音便轉過身,而由于舍基的手臂並沒有放開她,使得她想不被他看到成為不可能。
「你們兩個不會是在勸咱們的公主殿下務必做她被吩咐做的吧?」迪凡緩步朝他們走過去。
「當然不是,我們是在跟公主殿下談責任之類的事。」
「還有防止她一個人離開。」舍基補充。
丹雅用力踩舍基的腳,以答謝他的長舌。
舍基低呼,但他並沒有放開她。他一直等到迪凡走抵她的面前始松開他的手臂,並且似有意若無意的加上一個輕推,把她推進迪凡的胸膛,而迪凡的兩手順勢將她圈在他的懷中。
「放開我——」
「不。」然後在她的耳邊,迪凡加了一句,「你將會祝禱上蒼祈求你沒有招惹我,塔堤安娜。」
丹雅的臉有整整十秒鐘沒有恢復血色。她知道人口販子對于他們認為值錢的貨,絕不會傷著她們,無論他們有多生氣,他們絕不會毆打她們。惡魔眼雖然曾說過她若不听話他會打她的,但她根本沒把它放在心上。打這種話只能唬三歲小孩。然而,現在听他的口氣,他似乎已不在乎他的貨品是否能賣得一個好價錢了。
待她稍稍回過神,她听見他們在說馬車已在門外等著,沙夏已經帶著他們的行李到碼頭等,而他們得立刻出發,因為「羅蕾萊’號河船將在一小時之內啟航。之後他們三人陷入沈默,一個個都瞧著她。顯然他們在思索要如何把她弄上船。她果然沒有猜錯。
「裝在箱子里面。」迪凡道。
丹雅僵硬了起來。她正要開口,沒想到拉嘉卻搶先一步。
「她是公主。」
「等她有公主樣時,別人自會以公主的禮節對待她。」迪凡又道。
「你們準備讓他公報私仇嗎?」丹雅轉身質問拉嘉和舍基。那很不容易,因為迪凡把她箍得相當緊。
舍基避開丹雅的眼光,拉嘉則露出驚恐的樣子。
「現在你總應該明白這里誰最大了吧,公主殿下。」拉嘉道。「五花大綁或是用護送的全在迪凡一念之間。如果你好好求他……」
求他?!門兒都沒有!丹雅轉了回去,她抬起頭瞪視迪凡。但若是被五花大綁的裝箱運上船,她還能逃得了嗎?她記得儲藏室便有一口柳條箱,而它不是很大,被封在里面,再放出來時恐怕已成一雙蝦子。